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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自欺欺人
韓瀟寒眸驟地一沉,“這算什么好事?”
“王爺娶妻,開枝散葉可不就是好事嗎?”
韓瀟冷道:“京中都知道本王不良于行,你覺得想嫁進(jìn)王府的,會是什么好姑娘?”
王總管一想也是,為難片刻,便有了主意。“王爺覺得京中哪位閨秀適合做王妃?王爺若有中意的,可以讓費(fèi)引籌劃籌劃。”
韓瀟渾身氣勢陡然變冷:“多管閑事。”
王總管立即萎了。王爺這些日子氣勢更凌厲了,人也更冷情了,比以前還更像一座冰山,他輕易都不敢往王爺身邊湊了。
但是,他還是得提醒韓瀟說:“皇上決定了給王爺賜婚,那這事兒,必是準(zhǔn)了的。”
韓瀟放下茶杯擱在桌上,取了白巾拭擦寶劍。
劍如寒霜,銳不可擋。
“太子送來的美人呢,查清楚了嗎,有幾個是細(xì)作?”
王總管回道:“太子送了十六位美人,其中有六個是細(xì)作,她們想查探華羽山莊的情況,尤其是各種法子套莊內(nèi)奴仆的話,想查實(shí)王爺?shù)牟∏椤=?jīng)暗部的人調(diào)查,她們背后的主子不一定是太子,可能是幾拔人派來的。”
韓瀟慢慢地擦著劍,漫不經(jīng)心地說:“先打死一人,扔出去。”
“其他的呢?”王總管問。
“養(yǎng)著。”
“養(yǎng)著?”
鏘的一聲寶劍入鞘,韓瀟冷冽的聲音比劍尖更銳利。“留著慢慢殺。”
王總管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王爺這意思是——留著一個個地慢慢殺,這不是坐實(shí)了王爺喜歡虐待美人的傳聞嗎?
王總管苦著臉說:“王爺,您這樣會娶不到王妃的。”
“照本王的吩咐去做。”韓瀟站了起來,“還有其他事嗎?”
“沒,沒了。”王總管苦哈哈地說。
王爺要做出虐殺美人的假象來,那幾個細(xì)作要慘了嘍。偏偏這么殘忍的事要他去做,唉,怎么讓她們死得像是被虐待而亡又不惹人起疑呢?
真頭痛。
韓瀟執(zhí)劍離開時(shí),發(fā)現(xiàn)一個內(nèi)侍抱著一個大包裹,頓住,問:“這是什么?”
那內(nèi)侍回道:“回王爺?shù)脑挘@是王總管大人的枕頭。”
“枕頭?”韓瀟皺了皺眉,回頭問王總管:“京中怎么給你送枕頭來了?是何暗語?”
王總管連忙過來,陪笑道:“不是暗語,也不是暗號,是一個故人送的。”
韓瀟便不在詢問,路過時(shí),鼻間聞到淡淡的菊花香氣,腦海中浮現(xiàn)那個女子曾經(jīng)說過的話。
他再次頓時(shí),目光如電落在王總管身上,“是哪位故人送你的枕頭?”
王總管見瞞不過,實(shí)話實(shí)說:“是夏姑娘送的。”
“她送你枕頭?”韓瀟輕緩的問話中,透著無盡的殺機(jī)。
王總管禁不住瑟瑟而抖,“夏、夏姑娘說、說王爺是不、不需要了,就送給奴婢,讓奴婢隨意處置。”
“你想怎么處置?”韓瀟目光冷凌凌的,像一塊塊寒冰砸在王總管的頭上。
王總管頭又縮了縮,“奴、奴婢看這枕頭挺、挺軟的,扔了怪可惜的,就想著、別浪費(fèi),拿回去用……”
韓瀟寒眸深深地盯著王總管,一瞬不轉(zhuǎn),良久,良久。
所有人都不安地低下了頭,噤若寒蟬。
四周一片寂靜,靜,靜得仿佛天空雪在飄,靜得仿佛萬籟俱寂。
“下次再敢自作主張,你那雙手就自覺地剁了吧。”
韓瀟從內(nèi)侍手中拿過枕頭,冷然轉(zhuǎn)身而去。
晚秋的風(fēng)已有冬天的寒意,窗前古樹上的枯葉在風(fēng)中飄揚(yáng)著,有的落入地上,有的飄過了窗,落在檀木榻上。
韓瀟坐在榻上,目光半晌不曾移開,定定地望著包裹得密密實(shí)實(shí)的枕頭。
乍然聽到她送來的枕頭,那一瞬間,他寂空的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那一日,她憤然離去,他以為,他們再也不會有交集了,從此以后,便是兩個陌路人。
那一日窒息的痛楚如今他仍記憶猶新,這些時(shí)日,他刻意地去忘卻,試圖忘卻曾經(jīng)的怦然心動,忘卻她曾經(jīng)從他的生命中走過。
可為什么,她要在他開始淡忘了她的時(shí)候,送了這個枕頭過來?
她可知道,他費(fèi)了多大的力氣才將她從他的腦海里抹出去,他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讓自己看起來那么云淡風(fēng)輕?
他應(yīng)該將這個枕頭扔掉的,或者賞賜給隨意的一個下人。
可是,當(dāng)聽到王安要將它拿去用時(shí),那一瞬間心臟處,像被針刺了一下。
興許是那一針刺得太深,那些深埋在心底深處的東西,破土而出,瘋狂地生根發(fā)芽,止也止不住。刻意去遺忘的所有東西,片刻間便占據(jù)了他所有的思想。
腦海里,心底里,不斷浮現(xiàn)她的影子,她的一笑一顰。原來,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時(shí)候,已將她的一言一笑記得那般清晰,仿佛鐫刻在了記憶深處。
韓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想平息那澎湃的雜念,卻不料吸入滿鼻的菊花香氣。
那香,像是一根根針般,扎得他心痛,越是呼吸,越是深沉地痛著。
他從來都不知道,他會生出這樣瘋狂的感情,瘋狂得連他自己都不認(rèn)識自己了。
層層黑布揭開,一只淡綠色的柔軟枕頭出現(xiàn)在他面前,一個與他所有被褥、衣物都截然不同顏色的枕頭。
那樣的格格不入,他的衣服,他所用的所有布料中,就沒有這種顏色的。
然而,看著這與眾不同的枕頭,他紛亂的思緒竟然奇異地平和起來。
這是她送給他的東西,她第一次送他的禮物。
心頭洶涌而來的,是死而復(fù)生的悸動,它迅速占據(jù)了他所有情緒。
說什么淡忘,說什么忘卻,說什么陌路人。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夏哲翰動用了從政十余年的所有關(guān)系,終于成功地平調(diào)入禮部,成為禮部主客清吏司的郎中,仍然是正五品的官銜。
如愿入了禮部,夏哲翰整個人都春風(fēng)得意起來了,一連宴請了半個月的同僚。
夏靜月回到夏府后,夏哲翰忙著請客,梅氏忙著應(yīng)酬官眷,沒人理會她反倒是正合心意。
入冬后,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陰沉沉的,帶著蕭瑟的冷意。夏靜月在松鶴堂內(nèi)窩了幾天,等到太陽出來的好天氣才帶著兩個丫鬟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