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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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一路回轉黑巖城。心潮起伏，想起無數難民們殷殷盼望的眼神，感覺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她進了城，打馬來到狄海靜府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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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此處府邸乃是陰寇卓昔年所居之處，占地頗廣，氣勢豪華恢弘。陰素華將此宅賜與他，狄海靜數次惶恐辭去，陰素華不準，他無奈之下，只得接過來，將后邊數處宅邸與前邊隔開，只留了個角門供人出入。將后院用作屬下將士居所，前面正房自己使用，中間數處大院都留著，未曾使用。如今他的三位師弟前來，他無論如何不同意陰素華另賜他們三人宅邸，自己做主將這幾處跨院逐一分割，讓幾位師弟各用一院，自己撿了一處與正院相連的偏院留待將來成家后家眷居住，如今他尚未成親，張老夫子來了。性喜清凈，遂將此處偏院打掃出來，供他暫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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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門房傳進消息時，狄海靜和幾位師弟正在偏院中聽老先生講經，重溫昔年師徒之情。他聽聞陛下親臨，帶著幾位師弟大開儀門迎進陰素華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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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君臣一行進入狄府正房落座畢，陰素華開門見山，道：“孤今日來愛卿府中，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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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陛下有什么話想對臣子說，傳下臣入宮就是，何必大冷天自己出宮來？”狄海靜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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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孤才從蒹葭城歸來。”陰素華急匆匆道，“孤愁著蒹葭城數十萬流民各歸家園，這筆盤纏資費，就會使得孤的國庫為之一空。如今大齊國虎視眈眈，屢挑事端，若是孤此次白狄城一行，事有不諧，大戰一觸即發，這一來，花錢如流水，國庫告急之下，內外交困，孤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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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臣適才也為此事，請教過臣的恩師。”狄海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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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哦！張老先生如何說？”陰素華挑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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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恩師說，他雖是大齊國人，更是顯周子民。故而大齊國與中魏國之爭，只要不是涉及顯周本國。他都袖手旁觀。陛下若要問他治國之策，他當侃侃而談，但陛下要問他如何籌集錢財，攻城略地，他卻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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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失望地垂下眼簾，旋即振奮精神，道：“孤此番前來，倒是有個好設想。孤打算將西部富含礦石地帶，進行招標，租與各豪族世家投資開發。如此一來，他們定然要募集大批采礦工，輸送到西部。而蒹葭城中多的是現成的勞力，這就為我節省一大筆遣散流民的費用。再者他們也要交一筆不菲的開采費用以充實國庫。你認為，孤此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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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陛下此計當然大妙，臣也想過。只是此事關系重大，動一毫則牽涉全局。這些豪富世族，貪圖的都是西部礦產的豐厚利潤，全然不會顧及其余。他們接手開采西部礦產，一則唯利是圖，狂采亂開，影響當地地理。再者為一己私利。不惜豢養大批武士，一言不合則大開殺戒，互相爭斗，難以管理。還有貪心太重，對勞工們盤剝太甚，如果被別有居心的人煽動利用，很容易激起民變，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中魏國目前局勢，卻是只能吃補藥吃不得瀉藥的了。這事，當然可為之，然有利必有弊，不能操之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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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們前些時日不是議定，待得明日技館開張，眾豪族世家云集之時，招商引資修建經濟開發區。孤想趁此機會，發布消息給西部招標，讓有意競標者先行繳納一筆保證金，才能獲取競標權。并先言明，投資者能享受一定優惠政策，也要遵守開采法度和聘用勞工律法。如今讀夫胡愛卿正在吏部歷練，樵者莫愛卿也在刑部行走？你們可照著孤的意思，由狄大人主持，連夜召集同僚，擬出大致條文，到時候分發給各世族富戶看過。商者言利，他們包采，我們包收，孤就不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們肯白白放過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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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啊！陛下還要包收？”幾人同時驚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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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笑話，我國中稀有礦產，孤不包收，難道任由他們坐地起價，囤積居奇，走私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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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誰來收？還有收購資金，從何而來？”狄海靜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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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由孤直接控制軍方收購。孤不會允許各大豪族趁機在孤的地盤上大肆擴建武裝勢力，為些許小利動輒武拼，故而孤要派駐軍隊進入各大礦場，一則對他們進行保護，再者可以有效維護勞資雙方利益，貫徹執行孤的律法。還有嗎，自然能為孤省去一大筆軍餉開支，糧草輜重。最后還可以包收包銷，坐收漁利，避免走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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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哈哈……”一直沒插話的耕者聞她此言笑得打跌，指著陰素華上氣不接下氣，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陛下，你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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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別說得這么難聽。”陰素華不滿道，“孤是中魏國的大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話幾位愛卿可曾聽過？孤何曾開過皮包公司？孤是大地主，西部地下礦的至高擁有者。說起來，孤把自己的土地租賃出去給別人開采，也是受國庫空虛之苦，孤還肉疼的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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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呵呵……聽陛下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只是老朽有一言不懂，故而冒昧想問，陛下說自己乃是西部土地的地主，又把先王曾經分封的西部大小領主置于何處呢？”張老夫子緩搖鶴羽扇，笑微微從廳后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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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恩師！”漁讀耕樵四士恭敬起身。讓張老夫子落座，侍立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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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陰素華抱拳一禮，權作招呼，接他適才之話道：“衛氏亂我中魏，大齊國欲求我國西部鐵礦冶煉兵器，行銷各國牟取暴利，趁機明搶暗奪，大肆掠奪。這些大小領主，為何不曾阻止？經此番解送到黑巖城的大齊賊首交代，其中數位大領主竟然暗中與大齊國勾結，為求一己蠅頭小利，對大齊國所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長期縱容。致使我國礦產源源流失，損失巨大。此番刑部審理之下，眾口一詞，證據確鑿，這等行為何異于賣國！孤自當下詔將這些賣國求榮者抓捕歸案，梟首示眾，西部所有土地收歸國有，不再分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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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陛下，西部經此一舉，雖然大有利益，可是也會引起中魏國所有領主一致反對的。”狄海靜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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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國之不富，何以用兵？兵之不強，何以摧敵？敵寇不敵，何以保國？顯周先賢之所行，欲求富國必先勸農課桑，世家子弟讀書習武以求仕進，為工商者地位低下。就以郭氏說來，其家族資產富可敵國，且以其祖宗說來，也算是世家出身，只因后代子孫代代制陶經商，雖然表面上風光無限，其在中魏國官場中的地位，卻不如其余諸世家。他族中子弟要想為官，比尋常世家貴族難上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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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孤以為。要想富國，農業不能荒廢，這從事工商者的地位，更急需大幅度提高。如今顯周各國，商者地位低下，他們一則不能為官，再者不許與貴族子弟通婚，還有許多低人一等的限制。許多人寧愿固守清貧，也不愿自掉身價經商。所幸中魏國在這一點上，歷來比其他諸國做得好，商人的地位稍有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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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為何孤一力提拔郭氏，就是給天下為商者一個提示。為何天下豪富世族接到孤的請柬，不遠千山萬水都趨之若鶩，紛紛來投？為何他們得到孤的禮遇，有資格與君王將相同處一樓觀賞歌舞，欣然若狂，不吝花費大肆給孤的歌舞節目捧場獻花？只因他們不缺錢，卻缺少帝王將相官宦世家對他們的尊重。他們最渴望得到所有人的認同，更希望得到身居高位者的鼎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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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商業興，孤一則可以得到他們資金上源源不絕的支持。再者，可以對他們征以賦稅，以充實國庫，為民行利。最主要的是，人才到用時方恨少。孤的朝堂，不缺赳赳武夫，不缺治國良才，卻沒有精通各業的人才。孤還有一樁心愿，興辦學堂！從商者那里征收來的賦稅，孤可以用來興學勸讀，天文地理，人文歷史，數算兵法，都可以分科開學，使得學子們各擅所長……還可以用來辦慈善堂，使得戰爭中失去依靠的老者有所歸，幼者有所養……”陰素華滔滔不絕一番大論，聽得漁樵耕讀四士頻頻點頭，而張老夫子的一雙老眼越來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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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孤為了實現這一切，是定然要實行變法改革的。”陰素華昂然道，“真正的強者，是不會懼怕任何艱險困難的。孤第一步跨出去后，接著還有更多的變革舉措。所有被觸犯利益的大小領主們，若不肯全力協助孤進行變法改革，他們若以為有本事斗過孤，盡可以放馬反孤之道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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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朽今日得聞陛下一番高論，實引為平生第一快事。”張老夫子起身握扇，恭敬長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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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先生何需如此多禮？”陰素華手疾眼快扶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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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唉！”張老夫子嘆息道，“陛下有所不知，老朽壯年時，也曾遍行諸國，以售老朽平生所學，造福百姓。可惜生不逢時，雖滿腹才學，不遇明主，天下各路王侯，窮兵黷武，日以擴張自己地盤為要務，沒有一個肯采納老朽主張造福百姓的。老朽心灰意冷之下，遂隱姓埋名，歸隱山林，后實不愿胸中才學被湮沒無聞，才下山找尋資質上佳品行優良者，收之為徒，遂得漁讀耕樵四弟子，悉心****。直到今日，聽聞陛下一番豪論，方知知音就在眼前。陛下適才所言者，與老朽之想法不謀而合，極合老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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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老朽雖老，壯志卻不減當年。陛下若想興學開科，開設學堂，老朽不才，想求陛下討個學政的官兒來做，以慰平生之愿，不知陛下會嫌棄老朽這把老骨頭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