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床榻上的人終于有了動作。
蕭予安忍著疼痛,慢慢地穿戴整齊并整理好衣裳,撐著身子重新坐靠在床榻上,手臂上的白布浸進(jìn)傷口,此時(shí)勒在血肉里面,血一干,白布直接粘連上傷口,蕭予安解開也不是不解開也不是,干脆不管不理,眼不見心不煩。
疼,哪里都疼,頭疼手疼,肝脾肺腎胃疼,心臟也疼,一抽一抽的疼。
蕭予安蜷著身子用沒有受傷的手抱住頭,想考慮考慮以后的事情,這么一想,忍不住破口出一句國罵。
想他穿越前,好歹也是個(gè)風(fēng)華正茂、年輕有為的四好總裁,結(jié)果沒來得及看到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沒來得及看到新聞聯(lián)播大結(jié)局,沒來得及看到國足奪得世界杯冠軍,沒來得及知道量子坍塌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得了絕癥。
行吧,一朝穿書,好歹沒直接兩眼一翻,身前身后事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為了活下去,拼命男主搞好關(guān)系。
行吧,現(xiàn)在男主確實(shí)不想要他的命了。
男主想閹了他!!!
蕭予安本來以為被男主剜死就是全本書里最慘的下場了,所以自己破罐破摔地改變劇情。
沒想到還有更慘的啊!!!
蕭予安看過原著,他知道晏河清有多隱忍,也知道晏河清對北國有多恨,但他真的沒想到,晏河清當(dāng)初在他身邊的時(shí)候,能將仇意隱藏得那么完美。
其實(shí)在自己提出讓他去景陽宮的時(shí)候,晏河清就已經(jīng)將仇恨埋在心底了吧?覺得自己根本就是想侮辱他,逼他成為禁臠吧?
估計(jì)自己被閹后,還真能留一條命,在他男主宮中做一名卑賤的奴仆,就像當(dāng)初自己讓晏河清做自己的侍衛(wèi)那樣。
行吧,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不曾想自己所有的好意全被晏河清會錯(cuò),挫敗感纏繞著蕭予安,他忍下心中眼底泛起的酸意,咬緊牙關(guān)撐著身子去給自己倒水喝,結(jié)果剛斟滿半杯,寢宮門突然被人推開,蕭予安抬頭看去,隨后手一抖,瓷杯落地摔了個(gè)粉碎。
得,今天這水,自己是別想喝了。
蕭予安收回目光,撐著桌子蹲下身,想去撿起瓷杯碎片,一不留神手被殘片割破,腥紅染上碎瓷,扎在蕭予安指尖,扎得他生疼。
那人的腳步聲突然急促,蕭予安恍若未聞,他站起身望著指尖,目光渙散失焦,只覺得翻江倒海的陰郁向他壓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瞧瞧他,真是丟人啊,他護(hù)不住母親,治不好弟弟,保不住北國,紅袖因他而死,李無定因他丟命,而他無論多么拼命,多么努力,依然什么都做不好,誰都救不了。
沒意思。
蕭予安伸出手,一邊拔去指尖的碎片,一邊對晏河清說:“晏河清你殺了我吧,這樣真的挺沒意思的。”
晏河清腳步一滯,在蕭予安跟前停下,苦澀從晏河清唇舌間緩緩溢進(jìn)他心間,晏河清看著蕭予安的眼眸,原本溫潤帶笑的雙眸如今死寂,像燃盡的火堆,冷而落寞。
晏河清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見到過蕭予安的笑容了,他想念到發(fā)狂,渴望到發(fā)瘋,可他如今卻連跪地懇求再見一次蕭予安笑顏的資格都沒有。
“你不用這樣……”晏河清垂眸啞著嗓子說,“你可以活下去,留在我身邊,我……”
蕭予安突然笑出聲,笑聲打斷晏河清的話,聲調(diào)極其諷刺。
果然,他沒猜錯(cuò),晏河清想把當(dāng)初自己讓他當(dāng)禁臠和侍衛(wèi)的侮辱十倍還回來。
蕭予安說:“那還不如殺了我。”
晏河清痛苦地閉上眼,蕭予安寧可死都不愿留在他身邊?
是啊,他不是早就料到了嗎?料到了蕭予安會對自己厭惡,記恨,討嫌,蕭予安現(xiàn)在最不愿見到的,一定是自己。
這不都是他活該嗎?
沉默久久地纏繞著倆人,彼此心中似乎都只剩下一個(gè)念頭。
怎么會變成這樣,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晏河清深吸一口氣,慢慢睜眼道:“趙公公死了。”
蕭予安肩膀顫了一下。
“永寧公主平安無事,不用擔(dān)心,我先……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晏河清目光流連在蕭予安手臂上的傷,極力克制自己上前的沖動,轉(zhuǎn)身離去。
眼見晏河清離開,蕭予安抖著手去給自己倒水喝。
趙公公原來還死了,和原著那樣,晏河清沒有因?yàn)樽约旱淖詺埵窒铝羟椤?br/>
這次蕭予安終于將斟滿清水的瓷杯喂在了嘴邊。
可是這水喝起來,卻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