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淺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驚魂未定。
    她暗罵了一句肖蕭多嘴。
    頭垂的越來越低，不是很敢這么快就直接接住傅庭堯的眼神。
    他眼神深邃，帶著詢問。
    陸淺淺有些糯糯，“沒事，怎么了？”她看向肖蕭，格外有氣勢。
    肖蕭解釋道，“我喊了您兩句您沒應，我怕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讓您這么出神。”
    陸淺淺笑笑，“我沒聽見，肖秘書剛剛說什么？”
    “我是說您的傷也是被貓挖的？”
    這個貓就是簡寧。
    他當然知道。
    但他就是想冒死看看傅庭堯提到這只“貓”的表情。
    陸淺淺臉色很不好看。
    “嗯。”但又不能拆傅庭堯的臺，“是個很厲害的野貓。”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傷口都處理好了就好。”傅庭堯掃了他們兩個一眼，“資料我都看完了。”
    簡寧從到達桃花源村鎮的次年，就開始長達四年多時間的義診。
    村頭那些貧困戶都提供了很詳細的說明。
    肖蕭也都一一整理在冊。
    那些人口中的簡寧，還有她經常去的藥品采辦鋪，每一個人對她的評價都足以顛覆傅庭堯對她的印象。
    堅強，落落大方。
    而不是像他記憶中那樣，膽子小，凡事都要跟著他走，而且還很愛計較。
    她之前，是一個愛用小性子的人。
    但對待下人的確和善，在簡寧失蹤的時間里，他那個院落的下人主動問過他不止一次，簡寧什么時候回來，后來他聽的煩了，直接將全院的下人整個換了一遍。
    她好像原本就是善良的。
    只是遇到和他有關的事情，方式就總是做不對。
    傅庭堯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看向陸淺淺，“茂行明天看診的準備工作做的怎么樣了？”
    陸淺淺沒想到他再開口會是說這個。
    就連肖蕭都知道問她一句她的傷勢。
    可傅庭堯……
    明明什么都知道，為什么只是在簡寧面前說了她一句就結束了？
    這么長時間，連問都沒問。
    她看向他冷漠的眉眼。
    再次將自己那個以為傅庭堯對她也有一絲情意的念頭打破了。
    她心中有點發梗。
    她到底是哪里比不上簡寧？
    就因為八年前那句讓他們結婚吧，她就要付出這么多代價？
    現在簡寧興風作浪，都作到了明面上，還屢次動手，和同事搶客戶，這些事情說出來，哪一件不值得好好說道說道？
    趙蕾還等著她給她出氣，總不能她什么都沒做成，還反而帶著這么一身傷出去！
    那也太丟臉了！
    讓她傅太太的身份往哪兒放！
    陸淺淺很不如意！
    她無論如何都要給自己博個面子回來！
    她剛要講話，就被傅庭堯打斷了。
    “你先出去。”他捏著手里的資料，心中似有千言萬語。
    陸淺淺沒看到他手上的動作。
    心里高興的不得了。
    以為傅庭堯和她想一起了。
    剛剛沒問她，是因為肖蕭在這里，他不太好意思開口說這么關心的話。
    他睫毛很長。
    哪怕眼睛里沒什么情緒，可一旦看著你，就會讓人浮想聯翩。
    陸淺淺又忍不住心動了。
    她嘴角偃旗息鼓的笑意再次浮現出來。
    她現在何嘗不是局中人。
    和傅庭堯相處這么久以來，早就拿不準自己的心思了。
    起起伏伏好像都會隨著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而改變。
    “怎么還不出去？”傅庭堯蹙了眉，看著她。
    陸淺淺和肖蕭站的方向很近。
    主要是她還惦記著獨自和傅庭堯說話。
    所以絲毫不為所動地看著肖蕭。
    肖蕭：“……”
    得罪人的事情總不能讓自己老板來。
    肖蕭深吸一口氣，“先生說的是讓您出去……”
    陸淺淺呆住。
    羞憤像蜘蛛網一樣爬上她的臉頰和脖子，順著她的表情四散開來蔓延到耳后。
    “好的。”她努力讓自己聲音正常，“看來這件事情很重要，那你們聊。”
    “等等。”傅庭堯說，“別忘了你的包，還有策劃案，包括茂行明天看診的事情你也辛苦了。”
    “不辛苦。”陸淺淺低下頭去，側面有頭發順著臉頰飄落，顯得她此刻的神情尤為凄楚。
    但這里，此時此刻，并沒有欺負她。
    傅庭堯一直和她待在同一個空間，這點看的清楚。
    所以他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甚至不理解她為什么這種表情。
    “如果傷口還是很疼，就再去趟外科診室。”
    “好。”陸淺淺應下，提起自己的包包，“那我先走了。”
    傅庭堯沒回應，算是默認了。
    他有更多更細致的事情要問肖蕭。
    “去調查的時候除了當地村民，沒被陳元明知道吧？”
    “沒有。”肖蕭道，“陳院長和簡小姐關系好，這個我有分寸。”
    “嗯。”傅庭堯把資料扔給他，“這件事你怎么看？”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簡小姐沒這么壞。”肖蕭說，“但當時事發突然，又有陸小姐的指控，車子還被裝成那樣，監控上還偏偏就顯示只有簡小姐動過剎車。”
    她當時也沒否認，是她遞出了鑰匙，但卻一直沒承認是真的有心要害陸淺淺。
    這一點他們都很清楚。
    只是太多證據統統指向簡寧的別有用心。
    何況……
    陸淺淺曾說過會用她的生命做擔保，自己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敢有半分謊言。
    她小時候救過他。
    又幫他促成了一樁姻緣，傅庭堯對她，幾乎沒有懷疑。
    就算有懷疑的小泡泡，也像泡沫一樣華而不實，被他輕輕一碰就破了。
    在人的感覺面前，還是證據更可靠。
    所以盡管簡寧不承認，但傅庭堯還是把她依法送進了監獄。
    犯了錯誤就要改正，這是他一貫的想法。
    可現在……
    這些資料上還有簡寧剛到桃花源的一些附帶資料。
    他看著那張模糊的照片，像是穿越那么多時間，去觸摸她的臉頰，“她剛去的時候，真的這么多傷？”
    她躺在擔架上，看上去渾身都是血，尤其是下半身，幾乎已經不能看了，但只有那張小臉異常蒼白。
    “嗯。”肖蕭說道，“這是一家民戶給我看的，他們家在當地算是比較富裕的家庭，前幾年沒開始往那邊大力扶貧的時候，他家就買了高清攝像頭的手機，那家人的兒子說，因為簡小姐當時的傷情太震撼，所以他第一張照片就是拍的她。后來，連帶著很多風景照，都是他跑到鎮上一起洗出來的，這才讓當時的場景得以保存。”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靜靜攝住了他的心臟。
    傅庭堯只覺得四肢百骸都有些細細密密的疼。
    他的手指有些輕微發顫，落在相紙上，引出一陣小小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