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宥就真的沒救了。
    她現在不能離開他。
    她要把體內能給他的能量全部都給他。
    傅宥只覺得她的手到哪里，他身上哪里就是熱的。
    不是那種滾燙的熾熱，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是一種溫熱。
    前兩次，她給他治病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
    但沒有這么強烈。
    他還沒力氣睜開眼睛。
    但卻能感受到她手的存在。
    還有爹地的聲音。
    他突然心安了許多。
    他以為自己這次真的活不了了……
    可奇怪的是，他現在又感覺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瞬間并沒有想到陸淺淺，而是順著簡寧的手，想到了她落在他身上的輕拍。
    像是有著某種固定的節奏。
    讓人心安。
    “心跳穩了很多。”傅庭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幫他測脈搏，“茂行，你能聽到我說話嗎？茂行？睜開眼睛看看爹地？”
    “他現在還很虛弱。”簡寧出聲道，“不要這么大聲喊他。”
    傅庭堯立刻收嘴，“那你……”
    她下半身已經沾了好多血。
    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要是漢針沒法治療，我們就先回醫院。”傅庭堯沒有多想，“你的腿也需要打破傷風。”
    說著，他就要移動他們兩個。
    “不要動！”簡寧大聲制止，手掌繼續在傅宥身上挪動，把能看到的他身上有器官損傷的地方全部浸潤了一遍。
    她沒嘗試過如此長時間的治療。
    她也想說點什么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別被我身下這些血嚇到，以前陸淺淺剖開我肚子拿走他們的時候，比這些血流的更多……”
    傅宥的眼睛動了一下。
    “我始終都覺得我能活下來是個奇跡，現在看傅宥，我更感謝這個奇跡……”簡寧說道，“但我還是很抱歉，沒能保護他，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他……”
    傅庭堯沒有阻攔她講話。
    她現在明顯精神也很萎靡。
    需要講一些話來刺激自己。
    但她說的，他不是沒有上心。
    盡管看過簡寧重傷后出現在桃花源的那張照片，但他還是不能想象，那個時候簡寧的絕望。
    他現在作為旁觀者，已經感覺到了血腥沖天的窒息感。
    混合著生銹味道，讓他這輩子都永生難忘。
    他這才意識到，他那些對不起，對于簡寧而言有多蒼白，有多惡心。
    說對不起的人，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呢？
    是被害者的諒解？
    還是自己良心上的安慰？
    還是說兩者都想要？
    他可真貪婪。
    就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還想過要再一次堅定地闖進她的生活，卻忘了問她愿不愿意。
    他不能再這么自私了。
    “簡寧。”傅庭堯看著她，“茂行的臉色好像越來越好了，但你現在需要休息，我先帶你出去好不好？”
    他也想讓她盡快得到救援。
    “我有種預感。”簡寧趴到傅宥身上，俯身親耳聽了下他的心跳。
    眼睛里能看到的身體上的受損器官也不多了。
    因為她這次治療時間格外長，所以傅宥現在甚至比來這里之前恢復的還要好。
    她放心了很多。
    “什么預感？”傅庭堯極有耐心。
    “我不會死。”簡寧看著他，傅庭堯有一瞬間的錯愕。
    他沒想到她會說這個。
    但傅宥心中卻驚濤駭浪。
    他是簡寧救治的直接對象。
    沒人比他更清楚，像他這種重癥患者，幾次三番在簡寧手里遭遇到的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簡寧說她不會死。
    而他何嘗也不是沒有死？
    不。
    準確地說，應該是在生死之間的時候，被簡寧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而且身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輕盈。
    他慢慢睜開了眼睛。
    簡寧沒防備。
    她正好要收手。
    傅宥猝不及防看到了那道紫光！
    那是從她手心流出來的紫色的光！
    “她根本就不會醫術！”腦海中突然響起陳琪那句話。
    她……
    到底是什么來路？
    傅宥心中打鼓，簡寧看著他心跳頻率明顯加快，立刻抬眸看向傅宥，驚喜道，“你醒了！”
    是切切實實的開心。
    是發自肺腑的喜悅。
    傅宥能感覺到。
    這個女人是真的在關心他。
    “嗯。”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
    原本想要緊緊抱他一次的簡寧頓時怯怯地收回了手。
    “茂行。”傅庭堯看出她的失落，想要提醒傅宥，“你……”
    “不要兇他。”簡寧看了他一眼，“先把他帶到車上去。”
    她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我自己能走。”
    傅庭堯怎么肯讓她自己走。
    但畢竟他看不到傅宥的病情變化，還只以為是心臟復蘇起了大作用，“茂行，你抓住爹地的背，我背著你然后抱著你媽……”
    “咳咳。”簡寧不想在這個時候談這件事，她還沒整理好心情怎么面對傅宥。
    怎么和他講。
    畢竟她親眼看到過傅宥在陸淺淺門前哭。
    他對陸淺淺，比傅加對她的感情深的多。
    這才是最棘手的。
    傅庭堯立刻會意，“然后我抱著簡大夫……”
    “不用了。”傅宥從地上站起來，“我好了很多，多虧了簡大夫前兩次的治療，底子變強了。”
    簡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
    總覺得傅宥這話像是在幫她掩飾。
    又像是在給她和傅庭堯一起做解釋，然后掩蓋他身上什么東西。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會看到了什么吧？
    應該不會啊……
    按照他對她的討厭程度，要是真看到了，指不定現在就和傅庭堯說出實話，強制要鬧著將她送進什么研究室了。
    從心底來說，她不太相信傅宥會對她能這么快放下戒備。
    所以更傾向于他什么都沒看見。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
    “我自己能走。”傅宥跨過橫在門口的那個胖女人，回頭看了她一眼，更把傅庭堯的裝扮盡收眼底。
    她說的要帶一個姐妹過來，指的就是傅庭堯嗎？
    那是他誤會她了？
    其實簡寧也很為他著急？
    “傅宥不太對。”
    “傅宥不太對。”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異口同聲道。
    “他比原來話多了，但同時矛盾的是，眼里也更沒有感情了。”
    簡寧點點頭，自己扒著墻站起來，“他這次可能真的需要心理醫生。”
    “那前幾天你是說他真的在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