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眼中閃過一抹訝然。
    但簡寧不就是這樣嗎。
    直接，勇敢，自信。
    她對自己想做的事情，想要愛的人，向來不遺余力，哪怕她會遍體鱗傷，也一定會嘗試。
    既然她主動問了，那他現在應該是有資格認真表達自己對她的心意了吧。
    “嗯……”崇明的眼睛垂下，看向簡寧那邊吃掉了一半的飯菜，“是想了很久了，一直……都很想追你。”
    簡寧笑笑，突然摁住桌子，兩個胳膊做支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然后不斷地俯身，朝崇明越湊越近。
    他緊張到都不敢呼吸了。
    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簡寧。
    她越湊越近。
    崇明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還是這么純情……
    簡寧倏爾一笑，“喂。”
    有熱氣噴灑在他臉上。
    崇明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瞬間翻滾沸騰。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簡寧就像是一只蹁躚而來的蝴蝶，經不得他一點顫動，不然就會立刻消失。
    崇明坐著不敢動，聽到簡寧的話之后，慢慢睜開了眼睛，對上的，是一雙充滿了戲謔的眼睛。
    她在他眼前永遠都是這么從容。
    崇明在忽然之間把心狠狠往下一墜。
    因為他見過簡寧在傅庭堯面前是什么樣子。
    那樣沒有理智不講道理不看規則，心中只有傅庭堯的簡寧，和現在截然不同。
    她的眼睛太淡定了。
    “恭喜你。”簡寧緩緩開口，眼神似是不經意地向外一瞥。
    然后又漫不經心地收回，在別的角度根本就看不到她這么細微的動作。
    崇明怔愣地看著她。
    “恭喜我什么？”他微微向后退了一點，盡量讓自己放松。
    “恭喜你追上我了呀。”簡寧好不容易透出一種小女孩的嬌嗔，崇明一時間看的呆了。
    簡寧無語，“你都不想說點什么？”
    他還沒反應過來，“你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不愿意就算了。”簡寧抽了一張紙巾，擦擦嘴，作勢要離開。
    崇明猛地拉住她胳膊，“簡寧！”
    因為太急切，連聲調都變了。
    簡寧轉身的時候又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才懶洋洋的轉回來。
    “怎么？”
    “我愿意！我愿意！”崇明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雖然非常想伸手抱住她，但終究沒有這個勇氣。
    簡寧笑笑。
    崇明輸就輸在這份理智。
    當時讀書時候就是。
    雖然她總是看不到他，但他也從來沒想過主動站到陽光下往前走一步。
    “我利用你的，傻子。”簡寧不想騙他。
    崇明眼里的光以光速熄滅。
    卻終究連一句苛責的話都沒舍得說出口。
    “我不介意。”
    “那就好。”是簡寧意料之中的答案，“我以前和你說過，要是利用你就一定會告訴你，現在我履行諾言了，但還是想問問你，愿不愿意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選擇和我在一起。”簡寧看了他一眼，“你有拒絕的權利。”
    他有身材有樣貌，也有不錯的家世。
    其實根本就沒有必要在她這一棵樹上吊死。
    但這么多年了，他好像一直沒有轉移目標的意思。
    “我拒絕。”崇明道，“拒絕你賦予我的拒絕這項權利，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利用，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哪怕一天，都是好的。”
    好到像做夢一樣。
    因為這是只有在夢里才敢有的情節。
    ……
    餐廳外。
    一輛黑色賓利早已和夜色融為一體。
    傅庭堯就坐在車里，久久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只不過有把車子一退再退，直到徹底進入暗影中。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已經不太能看得到簡寧在做什么。
    但隱約可以看到她和崇明靠的很近。
    傅庭堯的手狠狠砸向方向盤。
    有憤怒，也有不甘。
    更有對自己的無奈。
    他不明白自己背著所有人偷偷過來的意義是什么。
    既然已經決定了放手，為什么還會忍不住想要看看，看一看她到底在和別的男人做什么。
    結果呢？
    現在看到了。
    又有什么意義？
    她早就該奔赴沒有他存在的愛情了。
    簡寧這些年被他折磨的還不夠嗎。
    傅庭堯暗暗咒罵自己，最后往簡寧所在的餐廳方向看了一眼。
    餐廳里的燈很昏暗，因為是凌晨時分，人也少，所以整個空間里只有崇明和簡寧。
    她身上還穿著那件黑色禮服。
    崇明身上的衣服也是黑色。
    看上去很是般配。
    他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但可以把崇明的動作看個大概。
    他解開了自己的外套扣子，給簡寧披上。
    應該是準備離開了。
    再待一會兒……
    等她離開之后他也離開。
    傅庭堯如是對自己說。
    崇明很細心，出來的時候還會給簡寧開門，一直到她徹底把腳步邁出來，他才會如釋重負地把門關上。
    這么冷的天氣，他只穿了一件襯衫。
    但看上去滿臉愉悅，并沒有任何不適。
    簡寧仿佛也在笑。
    她的身體枝花亂顫，崇明在附和著什么，兩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天造地設的金童玉女。
    如果沒有他，一切也都是美好的。
    崇明的司機來的很快，崇明親自打開門，把手放在門頂處，防止她撞頭。
    簡寧像一條魚一樣，很快鉆了進去，沒有任何不適。
    仿佛對他的照料早已經熟悉。
    車子已經緩緩啟動。
    他是要送她回家，還是要帶她去別的地方？
    就算是他們真的戀愛了。
    那看起來今天也只是第一天而已！
    怎么能在深夜帶她去別的地方？
    萬一發生點什么事情怎么辦？
    傅庭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行動已經先大腦一步做出了反應。
    他的車子也啟動了。
    跟隨的是簡寧他們離開的方向。
    這里是單行道。
    大約有三四公里，一路開車筆直而坦闊。
    雖然是凌晨，但過往車輛還是不少。
    傅庭堯混跡其中，看著導航儀，居然產生了到下個路口也掉頭的想法。
    他想再跟上去看看。
    看看崇明帶她去哪里。
    看看崇明可不可靠。
    真是諷刺。
    他忍不住笑自己，明明自己就不可靠，居然還敢關心別的男人可不可靠……
    但想想好像也不悖論。
    沒吃過豬肉不一定沒見過豬跑。
    還是繼續跟著比較好。
    不然他回去之后還是會開車出來，繼續查簡寧的行蹤。
    “傅庭堯……你真像一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