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或許只有那樣，才是真的對她好。”傅庭堯嘆了口氣，這是他第二次站在那輛車后面，看著她走遠了。
    沒有人，會比他心里更窒息，更疼。
    可就算再疼，也要做好他該做的。
    簡寧現在對他已經沒有原來那種感情了。
    就算在童村那幾天的夢再美好，她抱著他的樣子再真實，他也必須醒來。
    因為簡寧已經成長了。
    而他也必須不能再停留在原地。
    背后的顧松柏父子還沒有揪出來，他怎能掉以輕心。
    他朝殯儀館內看了一圈，“奶奶出來了，我們去接骨灰盒。”
    要下葬了。
    他也不打算拖延，盡量讓她入土為安。
    三人沒再說話，氣氛變得更加沉悶。
    ……
    再來泠家。
    這次門口已經沒有了阻攔她的人。
    甚至遠遠地，都對這輛車打開了大門。
    可不管多少次來到這里，簡寧還是會被這里的面積和裝飾所震撼。
    “你們祖上是真的厲害。”
    能給后代在寸土寸金的帝都留下這么一大塊祖宅。
    泠端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上似乎是有了一點笑意，但又帶著一抹悲涼，“厲害么？也挺臟的。”
    簡寧一愣。
    但轉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豪門，基本都是人丁興旺，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算想干凈也干凈不起來，人多總是要生事的。
    不然，泠端也不會這么輕易把自己的身體弄成這樣。
    其實整個過程承受痛苦的人還是他。
    心理上該有多大的壓力，才會想出這個法子來讓自己獲得片刻的安寧。
    簡寧的職業病又犯了，“我會治好你。”
    “那你的病呢？”泠端卻突然問道，“誰來治？”
    簡寧一愣，“我的病？”
    “頭疼。”泠端現在還記得剛接到她的時候，她頭疼發作時候的樣子，渾身都在抖，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掰下來才好受。
    “我認識一些腦科專家，等這件事結束，我們出國吧。”泠端道，“好好檢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也懂一些醫理。
    能痛到簡寧那種程度，已經不是簡單的頭痛。
    萬一……
    要是真的有什么問題，早發現也好早治療。
    “左琛都看過了。”簡寧靠在車窗上，“很感謝你有這份心，但就連國際頂尖醫療學者左琛都沒辦法的事情，你還指望誰能看出來我腦子里到底有什么東西在作怪？”
    左琛……
    泠端臉色一變。
    他知道這個人。
    是比MR.L的專業造詣還要高的醫生。
    但是他不如MR.L喜歡拋頭露面，平日里除了給病人看病，就是專心做研究。
    “是傅庭堯找的他？”
    “嗯。”簡寧點頭，“他專程飛回來給我看的，但沒用。最后也只是讓我把頭疼的時間記錄到本子上，但到底有什么法子，沒說。”
    泠端一愣，“沒關系。”
    仔細聽就會發現，他的聲音突然多了一絲顫音。
    就連左琛都沒辦法的事情……
    “《醫學大成》！”他突然變得興奮，“那些書里應該得有一些治療頭疼的法子。”
    “是有。”簡寧道，“但都不適用我，因為我腦子里已經很明確地知道長了個什么東西，古籍也不是萬能的，甚至隨著現代醫療技術的發展，很多治療方法已經落后了，它們最大的用處就是提供一種珍貴中草藥的培育和養殖知識，或者一些可以運用到現代的藥方。”
    泠端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是什么？”他看著她問，“腦子里是什么，讓你這么頭疼？”
    “不知道。”簡寧搖頭，“沒人能說得清，那到底是什么。”
    泠端心中一片冰涼。
    簡寧的醫術其實已經很厲害了，左琛更是腦部領域無人能匹敵的專家，“那就沒有別的法子了？”
    “不知道，以后再說吧。”簡寧雖然想活，但對這件事也沒這么執著。
    只要能活一天，就盡力把這一天活的精彩，這就夠了。
    “我不同意。”泠端卻一改往常對什么都漠不關心的態度，甚至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和MR.L去參加醫療學會吧，那里面一定有我們還不知道的醫學高人。”
    簡寧笑了，“怎么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想讓我去參加那個。”
    倆人還在車里爭執，王喚就過來敲了下車窗。
    “先生，阮小姐一家在里面等了很久了。”
    “阮家?”
    “嗯。”王喚道，“還有……夫人也在里面。”
    泠端的臉色明顯變得不好了。
    “她來做什么？”
    泠端斂了情緒，“你先帶簡寧去之前收拾好的房間。”
    見糟心人的事情，他不想給她見。
    泠端下了車，第三別院的大廳里，已經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比他之前一年的時間加起來都顯得熱鬧。
    “媽。”他硬邦邦地開口，“您怎么來了？”
    泠夫人表情露出不喜，“泠端！”
    現在還有客人在，她不想顯得自己和自家兒子的關系有多僵硬糟糕。
    那樣太丟臉了。
    她這個名媛夫人可是不僅要家世好，背景好，就連子女，也必須是好的，起碼和她的關系上不能和粗鄙人家一樣，處處不動規矩，鬧得難堪。
    至于家里到底是什么光景，那不是她該操心的事情。
    “嗯，聽見了。”泠端摁下輪椅的方向，朝她這邊走過來，“有什么事情，您吩咐。”
    他這個母親，年齡明明已經很大了，可就是心里永遠都把自己當公主，既要所有人都捧著她，還要所有人都把她當成公主伺候、疼愛。
    家里能這么慣著她的，也就是他爹。
    但他可沒這個耐心。
    因為泠家那些骯臟事兒，根本到不了他們眼里，全都在他這里就被攔截解決了。
    而換來的后果就是，他們越發只知道享樂，從來不會想別人接近他們到底有什么心思。
    “先給你阮阿姨和伯父打招呼。”泠夫人一派自家兒子特別懂事聽話的樣子，臉上充滿了自豪，“寶兒。”她招呼著，“你到阿姨這邊來。”
    這樣，阮寶兒就和泠端站到一起了。
    上次當眾給他示好表白的事情還歷歷在目，阮寶兒雖然覺得丟人，但她再出發前，就已經和父母明確的說過，還是想和他在一起。
    反正臉都已經丟盡了。
    要是寶兒和泠家的親事成不了，那他們只會更丟人，寶兒也找不到其余好人家了。
    所以現在，只有再試上一試。
    泠端立刻就明白了他們的心思，“我未婚妻在樓上，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她。”
    阮寶兒臉色一僵，那個簡寧……已經住進來了？
    泠夫人臉色更是變得厲害，“未婚妻？”
    那個怪物？！
    “沒事。”她依舊保持著得體的笑容，“我上去看看，你先在下面陪著。”
    “不用了。”她話音剛落，簡寧就出現在了樓梯口，“我自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