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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字卷 第一百一十一節(jié) 道同術(shù)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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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英年齡還是太小了一些,經(jīng)義底子遜色不少,且看乘風(fēng)兄和東鮮他們能不能讓他這兩年把經(jīng)義補起來把,但要和文弱比,那就相差太遠了。”
    楊鶴心中也是暗自嘀咕,這馮紫英現(xiàn)在要和自己兒子比,那肯定差太遠了,但問題是這小子才十三歲啊,明年秋闈也才十四,后年春闈都才十五。
    若真是秋闈春闈都一躍而過,那這個家伙就太妖孽了。
    十五歲的進士,在大周不說絕無僅有,但是絕對稱得上是屈指可數(shù)的神童了。
    而且看這樣子,似乎喬應(yīng)甲和齊永泰都把這馮紫英視為了入室弟子一般,這也是相當(dāng)少見的,而且自己那位湖廣老鄉(xiāng)官應(yīng)震好像也有此意,這就太不可思議了。
    “汝俊兄,你這位得意門生傳言要被你招為東床,可你卻沒有待嫁之女啊。”楊鶴笑著打趣道。
    他是知曉喬家情形的,喬應(yīng)甲兩女都已婚配,斷無悔婚另嫁之理,而且年齡上也不是很合適。
    “嗯,我是沒這等福分了。”喬應(yīng)甲也不無遺憾,想到那林如海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此等佳婿,也讓他頗是是羨慕。
    至于說林如海和紫英約好要考中舉人進士方能成親,原來看起來有些苛刻,但現(xiàn)在看來好像也就不是問題了。
    倒是紫英需要考慮,有無必要非要與林家結(jié)親了,反正尚未正式定親。
    先前不覺得,現(xiàn)在喬應(yīng)甲越發(fā)覺得或許林家并不是一個合適的聯(lián)姻對象了。
    雖然林如海和他是同科,甚至還都同為都察院同僚,但誰都清楚他們不是一路人。
    林如海是走的簡在帝心之路,巡鹽御史幾乎就是皇帝的私臣,若非絕對心腹是坐不上這個位置的,而這個位置富可敵國,很大程度也就是為皇帝乃至皇帝身邊的人解決一些難以拿上臺面的財務(wù)問題。
    他喬應(yīng)甲做的是朝廷的臣子,巡漕御史和巡鹽御史一字之差,那卻天差地別。
    現(xiàn)在自己憑借著自己能力政績坐上了右副都御史,無人能說什么,但若是他林如海要想坐上都察院里那幾張椅子,便是休想。
    縱然皇帝有意,也不可能,林如海自己也不敢去坐這個位置,除非轉(zhuǎn)任其他位置上去干上幾年拿出成績來才說得上。
    而且現(xiàn)在新皇繼位,這巡鹽御史雖然暫時未動,甚至皇上還主動不聞不問,顯然依然是將這處肥缺交與太上皇自由安排。
    但誰都知道這種局面不可能持續(xù)太久,若然日后太上皇逝去,而林如海卻又未能獲得新皇歡心,他能安然退出只怕都要燒香拜佛了,稍不留意恐怕就是一個鄧通的下場。
    若是紫英與林家已經(jīng)定親,喬應(yīng)甲倒也不會去說什么了。
    既然定了親,那便是一家人,只能讓紫英提醒其岳丈,須得要考慮后路了,但現(xiàn)在還未正式定親,僅僅是一個口頭上的意向,甚至還附帶有條件,那就是兩回事了。
    想到這里喬應(yīng)甲突然想起了沈珫,沈珫嫡女據(jù)說頗有才名,而且才貌俱佳,他也聽聞自己夫人說起過沈珫之女性格恬靜嫻雅,頗有大家閨秀之風(fēng),這般女子配馮紫英才是良配。
    不過他卻不知道沈珫之女有無婚約,若是有機會倒要詢問一二。
    當(dāng)楊鶴起身告辭之后,喬應(yīng)甲又獨自思考良久,一直到馮紫英登門拜會,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對于馮紫英的到來,喬應(yīng)甲是很高興的。
    眼見得這距離明年秋闈只有一年時間不到了,也不知道馮紫英現(xiàn)在究竟學(xué)得如何。
    前兩次馮紫英來拜會,喬應(yīng)甲因為事務(wù)繁忙,都是匆匆說上幾句話便只能中止,今日總算是有了些許時間了。
    喬應(yīng)甲留了馮紫英用晚飯。
    這等待遇基本上就是入室弟子才能享受到的了。
    喬應(yīng)甲吃得很簡單,馮紫英自然也不講究,能吃飯本身就代表了很多。
    飯后留茶。
    “看來乘風(fēng)和東鮮都是被你給煽起來的啊。”聽完馮紫英的介紹,喬應(yīng)甲啞然失笑,“我就說乘風(fēng)這是老夫聊發(fā)少年狂了不成?居然一下子變得這么激進了?敢情這是你們這幫學(xué)生在里邊‘興風(fēng)作浪’啊。”
    <b   <style> .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 0 10px 0;border-radius: 3px 3px;border:1px solid #f2f2f2;} .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 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 3px 0 0 3px;line-height: 22px;} .show-app2-content .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 10px;height:40px;width:40px;} .show-app2-content .show-app2-detail{float:left;} .show-app2-content .show-app2-detail p{margin: 0;} @media (max-width: 768px){.show-app2-content .show-app2-detail .show-pc{display: none;}} .show-app2-content 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 .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 3px 3px 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 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 relative;line-height: 22px;} .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 </style>  />
    “喬師,不能這么說,齊師醞釀已久,便是沒有此番際遇,弟子覺得齊師也要有所作為。”馮紫英搖頭,打發(fā)走了倒茶小廝,書房里只剩下二人。
    “齊師的心事喬師也應(yīng)該知道,他很擔(dān)心由于朝廷財政的不支導(dǎo)致九邊和海疆同生禍患時,怕是首尾難顧,而且根據(jù)弟子的了解,西南那邊也不安穩(wěn),安南人屢犯欽州,洞武人也占領(lǐng)了木邦,云南和貴州亦是土司流官矛盾日益加劇,只怕遲早會有一場禍亂,……”
    “不僅如此吧?”喬應(yīng)甲冷冷的道:“你父去榆林之前,河套韃靼人又有寇邊,好在未造成大亂,云南礦監(jiān)強開寶井,引發(fā)民亂,也幸虧處理得當(dāng),迅速處置下去,否則弄不好又是一場臨清民變。”
    馮紫英點點頭,“喬師看來也是很清楚當(dāng)下情形,齊師赴京中任職之前和弟子與官掌院皆有一談,他言及當(dāng)下朝政日艱,也說若是不作一些事情,始終難以引人警醒,……”
    喬應(yīng)甲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大略能明白齊永泰的心思,若是一味這般隱忍等待下去,只怕大家會越發(fā)懈怠懶散,到最后便原來存有一番雄心壯志者也會消磨在這等漫長的等待中,與其那樣,不如做一些事情,縱使不能成功,但總能激發(fā)起大家有些血性和希望,讓有志于改變時局改革朝政的同道者存有一份希望。
    不得不說齊永泰的決心和勇氣要勝過自己,自己更多的還是去計較算計這成功的可能性去了,喬應(yīng)甲心中也是復(fù)雜難言。
    大家的做法都沒錯,關(guān)鍵在于喬應(yīng)甲覺得還是應(yīng)當(dāng)保存實力,留待有為之機,而齊永泰則覺得須得要有所作為,方能激發(fā)起志同道合者的勇氣和信心。
    這是道相同,但術(shù)有異。
    “紫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喬應(yīng)甲大致了解馮紫英此次來的目的了。
    齊永泰和自己現(xiàn)在都是萬眾矚目的人物,現(xiàn)在兩人也不太好公開見面,甚至相互拜訪對方都存在很多顧慮。
    龍禁尉恐怕也早就在自己府里安插有眼線,不過喬應(yīng)甲不太在意,若是沒有的話,反而還要讓人起疑。
    但馮紫英這層關(guān)系就不存在了,既可以隨時前往齊永泰府上,也可以經(jīng)常來自己府中,這樣就成為了一個最好的溝通渠道。
    這種渠道遠勝于那種書信往來,也比一般的仆從帶信要好得多,而且更難得的是馮紫英還能在彌合雙方意見分歧時提出很多可行性的建議,這也是喬應(yīng)甲最欣賞之處。
    馮紫英微微點頭,他相信喬應(yīng)甲也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來之前,他去了齊永泰府上,齊永泰也坦承了他的一些想法。
    在馮紫英看來,齊永泰的一些想法是好的,但是有些理想化,但是誠如他所言,如果大家都這樣偃旗息鼓,靜待所謂的時機成熟,那也許大家就習(xí)慣了這樣,漸漸再無勇氣和決心了,須得要有所作為,才能給更多的人以信心和勇氣。
    青檀書院的這一系列文章給了齊永泰一個契機,使得他的這種努力變成了一種可能,雖然他只是在吏部,但是當(dāng)風(fēng)刮起來的時候,沒有誰能躲得過,更何況關(guān)乎整個大周朝官員考核選拔任用的吏部。
    “乘風(fēng)兄的勇氣我很佩服,雖然我不太贊同他的一些做法,但是這一次我還是認(rèn)為可以一試,誠如他所想的,只要做了,總能有所收獲,哪怕不盡人意,但也勝過什么也不做。”
    喬應(yīng)甲的態(tài)度讓馮紫英有些驚訝,在他看來,喬應(yīng)甲或許應(yīng)該是理解但不會支持,起碼不會有太明顯的支持才對,他有他自己的觀點和策略,不會輕易因人而改變。
    見馮紫英的目光里多了幾分探究,喬應(yīng)甲心知肚明瞞不過這家伙。
    “紫英,你也不必多問了,你父親外放榆林,怕是也清楚三邊那邊的情形,河套的蒙古右翼當(dāng)下還有些混亂,但是一旦緩過氣來,只怕榆林、寧夏、甘肅三鎮(zhèn)乃至山西都會受到?jīng)_擊,張侍郎和我談起時也提及了他的憂慮,而且他也認(rèn)為目前朝廷對蒙古左右翼的戰(zhàn)略有些失當(dāng),而薊遼這邊女真人不安分的征兆越來越明顯,對是否撤離遼東寬甸六堡現(xiàn)在朝廷也是爭議不下,進退兩難,……”
    喬應(yīng)甲目光里也多了幾分憂慮,“朝事日艱,可朝中諸公卻是尸位素餐,況且……”
    諸公尸位素餐這句話出自喬應(yīng)甲口中也說明他對這朝政不滿到了相當(dāng)程度了,事實上朝廷臣工都意識到了問題的癥結(jié)所在,但是誰也不可能去提這一點,稍不注意就會引火燒身,便是齊永泰、喬應(yīng)甲這等驍悍人物都只能徒呼奈何,唯有隱忍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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