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所門口。</br> 小寒一路追趕而來，向秦宣轉達了林采薇的意思。</br> 秦宣點頭笑道：“好，我知道了，我已經認下她這個朋友了。”</br> “我替林小姐謝謝您。”</br> 小寒強行壓下心頭的悸動，悄悄看了秦宣一眼，而后慌忙挪開眼神，一顆心加速跳動，仿佛隨時都要跳出嗓子眼。</br> 秦宣隱約察覺到，小寒的眼神有點不對。</br> 那是一種極盡克制的狂熱。</br> 不過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在世上行走一遭，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但絕大部分，都只是匆匆過客。</br> “走吧老弟，你應該有很多事情想問我吧，咱們先去找個地方喝酒。”周千帆十分自來熟。</br> “好。”秦宣點點頭。</br> ……</br> 話分兩頭。</br> 古竹來到一處農家小院。</br> 今晚唐中天和一眾武盟的高層，都在這個小院里喝酒聊天，氣氛很是火熱。</br> “出事了。”</br> 古竹直奔唐中天而來，開門見山的說道：“今晚秦宣接受了采薇和開元他們的邀請，但是鬧得很不愉快，開元嫉妒心太重……”</br> 他稍微講述了一番過程。</br> 唐中天眉頭一皺，當場拍桌，“這個混賬東西，平時也沒見他這么心胸狹窄過，看來那秦宣，實在是優秀到讓他眼里容不下的地步了。”</br> “這個我不否認，但是……”</br> 古竹眼神變得有些冰冷，“這秦宣也是嚴重的不知進退，在被開元惹怒后，竟然說武盟在他眼里可有可無，態度極致猖狂，甚至當著我的面，把開元的臉都給扇腫了。”</br> “！！！”</br> 宋開元的父親宋炳章，當場竄了起來，“你說什么，我兒子臉被拍腫了？”</br> “是的。”</br> 古竹點點頭，“所以說，這個秦宣哪怕再優秀，也不要拉攏進來了，一個完全不知進退的人，說白了就是個燙手山芋，走到哪，禍端發生到哪。”</br> 唐中天沉默了許久。</br> 他深知宋開元這個年輕人，算是非常優秀的了。</br> 能讓宋開元嫉妒到要發狂的地步，只能說明秦宣在年輕一代當中，是那種能夠力壓群雄、鎮壓一個時代的杰出人才。</br> 這樣的人，真的要放棄嗎？</br> 凡事都有兩面性，武盟權勢很大，但同時也在承擔著不少責任，如果沒有新鮮血液，導致青黃不接，很可能某一天，這個開城分盟，就要被上頭給取締了。</br> “秦宣是把雙刃劍啊。”唐中天瞇著眼說道。</br> “是雙刃劍沒錯，但我覺得，他以后闖大禍的可能性，遠比帶來好處的概率要大得多，您是不知道，那真他媽是個刺頭啊，一言不合就動手。”</br> 古竹恨的牙癢癢，“他明知道自己打不過我，但是看那架勢，如果周千帆不來的話，他是準備跟我干一場的，也就是說，如果哪天您說了句他不愛聽的話，可能都會把屠刀伸向您！”</br> “對，這種人不配加入武盟。”宋炳章重重的哼道。</br> “……”</br> 唐中天嘆了口氣，“算了，那就放棄他吧，你們說的也有道理，一個不可掌控的人，即便再優秀，對咱們來說，用處也不太大了。”</br> “總要讓那小子付出點代價吧？您看在那位的面子上，已經忍了周千帆很多次了，這次還要忍嗎！”古竹拳頭都握緊了。</br> “是有點欺人太甚了，你帶幾個人過去吧，讓周千帆道歉，并且讓秦宣自廢一臂，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br> 唐中天不容置疑的說道。</br> 古竹點點頭，當即準備出發。</br> 然而就在這時，旁邊有人發出了一聲，驚恐到靈魂都在顫栗的尖叫聲。</br> 眾人順著那人的眼神望去。</br> 只見一名戴著口罩、長發飄飄，身穿黑色皮衣的女人，靜靜的站在那高高的院墻之上。</br> 她的雙手負在背后，憂郁的眼神，俯瞰著下方。</br> 一身清冷氣質，仿佛要冰封萬里！</br> 剎那之間。</br> 整個農家小院靜謐無聲。</br> 唐中天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支離破碎，都沒有讓眾人反應過來。</br> 一個個，全都被嚇傻了！</br> 終于。</br> 砰！</br> 唐中天膝蓋狠狠的親吻在地上。</br> 他的舉動，像是個訊號傳遞而出，使得古竹、宋炳章等人，紛紛緊隨其后，跪在地上乖巧得像個小學生。</br> 平時這幫人當中的任何一個，不管出現在什么地方，總是能夠一個眼神，就把人嚇得魂不附體。</br> 而今。</br> 在那皮衣女人面前，和龜孫子別無二致！</br> 她不開口，就沒有人敢主動問話。</br> 一陣長達十分鐘的沉默過后。</br> 霍冰蕓淡然開口：“我本來還有事情要做，但你們卻讓我不得不臨時回來一趟，真的……該死啊。”</br> 唐中天身軀一顫，連忙問道：“我、我們做錯什么了，請您說明白，有錯我們就改，不不不，有錯沒錯都改！”</br> “你剛剛說，要讓我小師弟自廢一臂？”霍冰蕓質問道。</br> “！！！”</br> 唐中天瞳孔縮成了針尖狀，頃刻間后背都讓冷汗給打濕了。</br> 古竹和宋炳章等人，更是被嚇到五指都插進了泥土地上，死死的摳住，以防因為恐懼，直接癱倒下去。</br> 小師弟……</br> 秦宣竟然是這個女人的小師弟！！！</br> 活了幾十年，他們從沒有如此震撼過。</br> 實在太可笑了！</br> 竟然還想考察秦宣？</br> 有這么個恐怖的師姐，武盟甚至都容不下秦宣這尊大佛，還扯什么考察。</br> 秦宣如果愿意加入武盟，那都是給了他們極大的面子，足夠讓他們三生有幸！</br> “我們有眼無珠，請您原諒！”唐中天額頭貼地，老淚縱橫。</br> “掌嘴。”霍冰蕓淡漠道。</br> “是！”</br> 唐中天擼起袖子，一個又一個的嘴巴子，不要命的干在自己臉上。</br> 旁邊的人見狀，在霍冰蕓還沒有發話的時候，就已經默默的跟上了節奏。</br> 啪啪啪。</br> 啪啪啪！</br> 十幾人的巴掌聲，讓這本就寂靜的農家小院，產生了一陣陣的回響。</br> 這個場景如果放到媒體上，足夠引發大地震了……</br> 霍冰蕓高居于院墻之上，甚至沒有過一句怒罵，更沒有出過手，就把這幫人嚇得屁滾尿流！</br> 巾幗不讓須眉。</br> 霍冰蕓，永遠的神。</br> 十分鐘后。</br> 唐中天等人，無一不是鼻青臉腫，嘴角滲出了血跡。</br> 霍冰蕓這才開口說道：“馬上安排十幾個紋身師過來，工具帶齊全了。”</br> 唐中天有了不祥的預感，但是半句廢話都不敢問，直接照辦。</br> 經過漫長的等待。</br> 十幾名紋身師到來。</br> 霍冰蕓看向唐中天，“在背上刺下一句話：秦宣是你祖宗。”</br> “……”</br> 唐中天眼淚再度奪眶而出，“我甘愿自廢一臂！”</br> “那你直接去死吧。”霍冰蕓作勢就要跳下來。</br> “別別別，我答應了！”唐中天哭著喊道。</br> 隨后。</br> 霍冰蕓看向古竹等人，“你們也同樣在背上刺下這句話，有意見的，想要以死明志的，我都成全你們。”</br> 連唐中天都妥協了。</br> 其余人哪里還敢放個屁。</br> 實在太慘烈了。</br> 一幫大人物，全都在背上刺下了“秦宣是我祖宗”這六個大字。</br> 盡管不脫衣服，別人是看不見的。</br> 但這種屈辱的符號，將會是一生的陰影魔障，到死的那天，都無法跟自己達成和解！！</br> 可是有什么辦法？</br> 開城武盟號稱高手如云。</br> 然而所有人加起來，都傷不了霍冰蕓的一根頭發。</br> 這個女人，已經到了刀槍不入的地步了，真是恐怖到令人頭皮發麻。</br> 唐中天忍不住去想，如果出現在苗疆，一指鎮殺吳星淳的那個女人能夠出現，并且伸出援手的話，自己也不至于這么憋屈了……</br> 至于遠在海外的武盟總部，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招惹了這個皮衣女人，或許他們斗得過，但絕對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分盟，就樹立這樣強大的敵人。</br> 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br> 不多時，所有人刺青完成。</br> 霍冰蕓隨意的看了一眼，旋即冷聲道：“我明天就會離開，歸期不定，但如果讓我知道，你們敢對我小師弟生出什么歹心……”</br> 話到一半，霍冰蕓就走了。</br> 她不屑把后面的話說出來，因為說與不說，并沒有什么區別。</br> “明白！！”</br> 唐中天等人強忍著憋屈，用最恭敬的姿態，目送霍冰蕓離開。</br> 直到霍冰蕓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br> 眾人像是在鬼門關游走了一遭，此刻全都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br> 活著，真好！</br> “認栽吧，所有人都給我聽好，無論心里有多憋屈，都要盡快調整好心態，如果讓仇恨生根發芽，今后肯定會有自掘墳墓的那一天。”</br> 唐中天緩緩站起來，有氣無力的說道：“只要這個女人還活著一天，就、就把秦宣當成親祖宗去供著，聽見了沒有！！”</br> 眾人連忙點頭回應。</br> 但那宋炳章，卻是遲疑著問道：“如果她哪一天死了呢……”</br> 唐中天狠狠瞪了宋炳章一眼，嚇得后者冷汗涔涔。</br> 有些東西心照不宣。</br> 說出來不僅沒什么意思，還容易惹禍上身。</br> “咱們都幾歲了，她才幾歲，我不想再聽到這種話了，你們自重一點。”</br> 唐中天深深的吸了口氣，“我突然有點同情柳輕煙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