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沉重到令人窒息。</br> 在那黑洞洞的槍口之下,秦宣能夠保持波瀾不驚。</br> 但夏晚瑩已經面無血色。</br> “抱歉,早知道不喊你來了,嚇到你了。”</br> 秦宣輕聲道:“你害怕嗎。”</br> 夏晚瑩潛意識抓住秦宣的衣角,盡管很害怕,卻也搖了搖頭。</br> 秦宣咧嘴一笑,將夏晚瑩拉到身后,用七尺之身,擋在了前方,目光怡然無懼的看向陸驚鴻:“你在等什么?”</br> 陸驚鴻冷笑道:“當然是等項天歌來救你,同時我也想問問她,我到底輸在哪里了,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執念,你三天前就已經死了。”</br> 項天歌!</br> 除了姜飛羽那幾個知情者,其余人都是感到意外。</br> 萬萬沒想到,云城大學最美的兩個女生,竟然都跟秦宣有不明不白的關系!</br> “人最大的愚蠢,便是來源于無止境的自我聯想和臆測。”秦宣搖頭嘆息。</br> “你什么意思?”陸驚鴻眉間一凝。</br> 不待秦宣說話,又是一道驚呼聲響徹全場:“陸驚鴻你瘋了嗎!!”</br> 來者,赫然是楚清秋,以及齊永貴!</br> 楚清秋會來,大多人不感到意外。</br> 但齊永貴作為他們父親那一輩的人,竟然也出現了,這就讓人嗅到一絲非同尋常的味道。</br> “秋姐,貴叔,你們倆也要摻和一腳嗎?”陸驚鴻寵辱不驚的說道。</br> “當然!”楚清秋無比堅定。</br> 齊永貴也是嚴肅的點點頭,并且語出驚人:“我齊家和楚家,和秦先生共同進退!</br> 驚鴻你是個優秀的孩子,千萬不要因為一些私事,就誤了自己啊。”</br> 陸驚鴻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如果我今晚一定要殺了秦宣呢?”</br> 齊永貴冷哼道:“那你最好把我和清秋一起殺了,否則,你陸家再怎么強勢,也承擔不起我和楚家聯手之下的壓迫!”</br> 轟!</br> 姜飛羽等人腦海中轟鳴一聲。</br> 四大家族,是盤踞于云城數十年的龐然大物。</br> 而今,楚家和齊家,竟然為了一個山村少年,公開和陸家叫板!</br> 姜飛羽早就知道,楚清秋跟秦宣走得近。</br> 但在他的認知里,那僅僅是愿意與之交好。</br> 現在看來,這分明是要死保秦宣到底,而且齊永貴都出面了,足可證明,楚清秋不是在自作主張,這里頭也有著楚鎮雄老爺子的意志!</br> 楚鎮雄是何等人物?</br> 當年金戈鐵馬,叱咤疆場。</br> 若是再年輕二十歲,以那錚錚鐵骨、無上威嚴,哪還有什么云城四大家族之說。</br> 這樣一個老人,毅然決然的站在秦宣身后,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br> 陳妍死死抓著劉欣欣的胳膊,整個人頭暈眼花,不知道什么原由,眼里竟然淌下洶涌的淚水。</br> 那劉欣欣更是不堪,猛然一陣腿軟,直接跌坐在地上,滿面惶恐!</br> “還不讓你的人滾出去嗎?”齊永貴看著陸驚鴻嚴聲喝道。</br> 此時陸驚鴻臉色已經恢復如常。</br> 他早就料到,秦宣的背景,已經能夠跟自己旗鼓相當了。</br> 面前這齊永貴和楚清秋,不足為懼。</br> 唯一的變數,只可能是項天歌!</br> 他苦追了項天歌這么久,至今都沒有了解到,項天歌背后究竟站著怎樣的人物……</br> “貴叔,說句不客氣的話,我雖然沒想到你會來,但是你來了,也左右不了今晚的局勢,更何況……”</br> 陸驚鴻冷笑道:“我相信清秋代表了楚老的意志,但你,應該沒有得到齊老的首肯吧,他在外旅游,過幾天就回來了,你現在該想想,怎么保住繼承人的位置,而不是在這里攪屎棍!”</br> 齊永貴眼神變了變,正想說話的時候,又有人來了。</br> 眾人紛紛一眼望去。</br> 這是一位身材粗獷的青年,身上有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喋血氣息,那仿佛要睥睨萬物的眼神之中,鋒芒畢露!</br> 楚清秋黛眉微蹙,難以置信道:“萬凌辰!”</br> 一語之下。</br> 全場震蕩。</br> 省城萬家,萬昌發的小兒子,萬凌辰!</br> 那是個實打實的武道世家。</br> 家中高手數量,不知凡幾。</br> 每年更是為軍隊輸送著不少優秀人才,在省城堪稱一方巨擘!</br> 強如云城四大家族,如果那幾位老爺子不出面,像楚清秋這些人,在萬凌辰面前,總是要低上一等!</br> “真熱鬧啊。”</br> 萬凌辰悠哉游哉的走來,看了眼秦宣,然后對陸驚鴻笑道:“這就是你說的跳梁小丑?”</br> “是的。”陸驚鴻笑道。</br> “趕緊殺了,磨嘰什么呢。”</br> 萬凌辰隨口說道:“反正我就站在這里,看誰敢攔你!”</br> “……”</br> 楚清秋和齊永貴對視一眼,心中頓感冰涼。</br> 他們不得不承認,如果秦宣不讓背后的人出面,在現場的這些人當中,沒有人能夠硬剛萬凌辰。</br> 而姜飛羽等人,已經激動得握緊了拳頭。</br> 尤其是陸驚鴻的表妹潘雨彤,渾身都止不住的發顫,眼里更是涌出熱淚。</br> 她就知道。</br> 自己的信仰不會崩塌。</br> 至少在云城這座城市里,表哥是無可撼動的存在!!</br> “表哥,殺了他,殺了他!”潘雨彤放聲喊叫起來。</br> 陸驚鴻沒有搭理這聒噪的表妹,只是目光深沉的看著秦宣,“再不讓項天歌出來,你可就死定了,你應該明白,我要你死,壓根不需要這么大費周章。</br> 我為的,只是找項天歌尋求一個答案!”</br> 他的話音無比自信。</br> 仿佛秦宣在他眼中,只是個微不足道的螻蟻,而那項天歌,才是根本目的!</br> 秦宣微微往前踏出了一小步,眼神驟然深邃了起來,“為什么總有人覺得,我是依靠著什么背景,才能這般瀟灑自如。”</br> “你想說什么?”</br> “我想告訴你,哪怕我身后空無一人,也不是你這種垃圾能比!”</br> 話音剛落。</br> 秦宣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飄忽而去,近乎化作一道殘影。</br> 在眾人都未曾反應過來之時,陸驚鴻的脖子,已經被秦宣死死扣住,并且回到了原位。</br> 繼續用那七尺之軀,擋在夏晚瑩身前!</br> 此刻就連萬凌辰都面露濃濃的震撼之色。</br> 他出身武道世家,在二十多歲的年紀,已經小有成就,但是僅憑秦宣剛才那一手,他就明白,自己遠遠不是對手!</br> 當一個人足夠強大的時候。</br> 自當一力降十會。</br> 何須什么背景!</br> 眾人心頭狂顫,都不得不承認,秦宣剛才那句滿含自信的話,并不是在吹牛。</br> 然而誰也沒料到。</br> 陸驚鴻經過幾天來的精神折磨,早已近乎變態,“不用管我!開槍!立刻開槍!!”</br> 秦宣頓時眉頭緊皺。</br> 原來有些人,看起來越是完美,其內在,就越是充滿陰暗瑕疵。</br> 畢竟世上根本沒有十全十美的人。</br> 這陸驚鴻,寧愿死在自己人的槍口之下,也要連帶著秦宣一起下黃泉,可見那內心扭曲到了何等地步!</br> “鬧夠了嗎。”</br> 突兀之間,一道蒼老之音緩緩襲來。</br> 同時,陸驚鴻派來的數十位槍手,全部在恍惚之際,被一大群著裝統一的男子,瞬息制服。</br> 聲音的主人,是個發須皆白的駝背老者。</br> 因為駝背的緣故,身高看起來最多一米五左右,一雙手蒼老干枯,仿佛行將就木,一只腳已經踏進了棺材。</br> 今晚各路大佬紛至沓來,全都有名有姓。</br> 唯獨這位老者,在場沒有人認得他,那張蒼老的面孔,陌生至極。</br> 包括秦宣。</br> 眼里同樣露出疑惑之色!</br> “哪來的糟老頭子,你什么人?”萬凌辰忍不住皺眉問道。</br> “萬家的小子?”</br> 駝背老人輕笑一聲,“五十多年前,你爺爺風華正茂的時候,受了我家主人什么恩惠,難道他沒有告訴你們這些子孫嗎。”</br> “咕嚕。”</br> 一道咽口水的聲音,清晰傳入眾人耳中。</br> 萬凌辰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整個人都傻眼了,喉結滾動了幾下,最終猛地跪了下去,那始終高傲的頭顱,此刻恨不得貼在地上,以示恭敬。</br> 現場鴉雀無聲。</br> 偶爾能夠聽到一些人吞咽唾沫的動靜。</br> 可見震撼到了何等地步。</br> 這駝背老人,似乎只是一位大人物的仆人。</br> 僅僅是一個仆人,就讓萬凌辰這等身份顯赫的存在,變得乖巧溫順。</br> “您……為誰而來?”萬凌辰謹小慎微的問道。</br> 老人沒有說話,但那目光始終停留在秦宣身上,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br> 砰砰砰。</br> 頃刻間,各種聲響傳來。</br> 只見潘雨彤、姜飛羽等人,相繼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br> 而那溫子林、馬凡凱、曹卓,因為靠近墻壁的緣故,身子已經癱軟的貼在了墻壁上,唇齒之間,瘋狂打顫!</br> “唉,一代不如一代,現在的年輕人,除了吃喝玩樂,還會些什么,不像我們那個年代……”</br> 駝背老人看著那驚慌失措的一群年輕人,不禁搖頭嘆息。</br>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眼里的敬畏之色,越發濃烈了。</br> 而被秦宣扣住的陸驚鴻,赫然是目眥欲裂。</br> 指甲已經刺破了掌心,使得那雙手,鮮血淋漓!</br> 他沒有等來項天歌。</br> 卻迎來了一個完全沒有見過,卻叫人肝膽俱裂的老人。</br> 這就是秦宣的背景嗎?</br> 這個駝背老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