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敬，你怎么站在這里？”</br> 正在戚元敬沉思之際，張太岳卻從里面走出來。</br> 戚元敬回過神兒來，收回目光，說道：“遇見一樁有意思的事情。”</br> 言語間，他卻是將楊凡前后兩次從他口中打探東瀛的事情說了出來。</br> “此子倒是有些想法。”</br> 張太岳微微搖頭，嘆了口氣，“不過，跨海遠征，勞民傷財，就算將東瀛拿下，如何教化和治理也是一番麻煩事。”</br> 就如明朝的土司制度一樣，也是妥協之策。</br> 而想要隔著重洋，將東瀛納入到大明的治理體系當中，更為不現實。</br> 若是派遣官吏或是興建都護府，久而久之，消耗的成本無疑更加巨大，甚至有海外割據的隱患。</br> 所以，張太岳很容易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斷。</br> 除非是涉及到極大的利益，否則，不可能出現跨海遠征的事情。</br> 而另一邊。</br> 楊凡也邁步離開了欽差行轅，改頭換面，前往了翠杉園。</br> 翠杉園內風光依舊。</br> 柳如是等人這二十多天，都在研讀《傳習錄》。</br> 這本就是得自陽明先生的手稿，上面蘊含當世圣人的圣力，哪怕鎮壓一族的文運都沒問題，何況只是給幾個女子研習？</br> 本就是蘭心蕙質，璞玉般的資質，經過這段時間來的研習，使得她們一個個皆得到了圣力的滋養。</br> 從中得了不小的好處。</br> 不光身軀得到圣力洗禮，甚至精神眼界也變得開闊。</br> 眼下雖未晉升大儒境界，可按照楊凡看來，以她們的才學水平，晉升大儒也不過是時間問題。</br> 一門八位入室弟子，皆是大儒！</br> 楊凡一想到這里，頓時頗為滿意。</br> 無形中，他感覺體內宿命通都在微微輕顫。</br> “這是，改變人的宿命，所帶來的反饋？”</br> 楊凡微微一怔。</br> 隨后，他的心中生出一股明悟，那就是她們的宿命真的徹底改變了。</br> 不過，想想似乎也正常，先是被他這位心學圣人的關門弟子收下，又得到了《傳習錄》的傳授，她們的命運豈能不變？</br> 楊凡并未打擾她們的研習，而是身影一轉，就出了翠杉園，回返欽差行轅。</br> 三日時間猶如流水。</br> 楊凡經過三日的沉淀，將身體徹底調整到了最巔峰的狀態。</br> 由于早就得了楊凡的吩咐，所以劉軍成和閆雷等人，早已收拾準備好，安排好了人手。</br> “出發。”</br> 楊凡一出來，也不遲疑，直接宣布出動。</br> 浩浩蕩蕩的隊伍，跟隨著張太岳，徑直前往了紫金山。</br> 紫金山，孝陵。</br> 作為大明開國太祖的陵寢，此地戒備極其森嚴，專門駐扎有一支孝陵衛，為數三萬人，作為陵墓的看守。</br> 不是沒人惦記這座陵寢，作為太祖長眠之地，這千年來其實有不少人打過這里的主意。</br> 可這座紫金山，就如同吞噬萬有的黑洞，任何膽敢擅闖者，皆音訊全無，其中不乏道門佛家，乃至武道強人。</br> 祭掃隊伍繼續前行。</br> 祭掃帝陵，是一門極其復雜的學問。</br> 這次張太岳能得陛下托付，祭掃帝陵，可見隆恩浩蕩，以及對他的信重。</br> 站在紫金山面前。</br> 只見三峰相連，形如一條蒼莽之巨龍，幾欲飛奪天日。</br> 山、水、城更是渾然一體，宛若天成，自古以來有“鐘山龍蟠，石城虎踞”之稱！</br> 遠觀時，并無半點兒異樣。</br> 可一踏入孝陵地界，仿佛整座天地都變得不同，一股雄渾宛如天柱般的氣運，直沖天地，浩蕩如定鼎天地！</br> 形若一條龍氣，霸道的盤亙于天地之間！</br> “好強悍的皇道龍氣！這難道就是大明龍脈？”</br> 楊凡的眼神猛地收縮。</br> 這里遠超在神都所見的那座葬下了十幾位大明帝王的帝陵，神都的帝陵以長陵成祖為尊，而這孝陵卻僅有太祖和馬皇后一座！</br> 可氣數之濃烈，簡直令人心驚。</br> 尤其是暗藏在各處的戍陵衛隊，一個個氣息更是可怕，甚至給人一種不似活人的感覺，僵硬，麻木。</br> 更好像是類似道兵傀儡一樣的存在，依托于龐大的氣運而行動。</br> “好一座孝陵啊！”</br> 楊凡的心里忍不住一涼。</br> 這般狀況，自己真有機會得到那位傳說中太祖的皇者皮相？</br> 而一踏入這里，楊凡就感覺到體內神通全部被禁絕！</br> 神魂和氣運蛟龍更是一動不動，形如僵死。</br> 就更別說道術了。</br> 皇道龍氣，素來唯我獨尊！</br> 而這里的龍氣更是霸道，幾乎壓制一切神異力量。</br> 楊凡甚至感覺，一旦有人敢在這里神魂飛遁，只怕立馬就會被龍氣鎮滅，魂飛魄散。</br> 不過，在諸多神通皆沉寂時，反倒是補天神通，偶爾閃過一絲微光，似乎并未被徹底封禁的模樣。</br> “補天，補天……”</br> 楊凡心里嘀咕。</br> 對于補天神通的存在，反而更忌憚了幾分。</br> 當然，令他真正踏實的是，《道德經》仍舊懸于天心內，散發出淡淡青光，時刻守護著他的神魂所在。</br> 而那條蛟龍氣運，也藏在神魂內，瑟瑟發抖，時不時的抬眼偷瞄空中真龍，一副遇見了天敵的模樣。</br> “若無《道德經》，恐怕自己一進來，就可能被龍氣劈死吧！”</br> 楊凡一臉無奈。</br> 此時，龐大的祭祀活動已經開始。</br> 楊凡縮在人群中，看著張太岳在按照古代的祭祀禮儀，一步一步的進行著。</br> 而隨著祭祀，眾人頭頂上那一條盤踞的龐大真龍，也隱隱顯化在空中。</br> 身軀足有萬丈，金色鱗甲密密麻麻，身有九爪，部分身軀隱藏在白云中。</br> 此刻，龍軀緩緩蜿蜒游動，真龍的眼眸卻垂落下來，落在了張太岳的身上，龐大的氣機令他的身形都是一沉。</br> 張太岳的心神不自覺的緊繃。</br> 哪怕身為半圣，這一刻也感覺如同尋常人一般。</br> 休說神通，哪怕連圣力，也被壓制到了極限。</br> 然而，他卻牢記著陛下的囑托，努力的鎮定心神，一點點的觀察這一條皇道龍氣化成的龐大真龍。</br> 終于，他借助陛下暗中所予秘寶，終于發現了一絲不對。</br> “這條真龍，深層次的氣息好似有些不對……”</br> “等等！這真龍體內的氣息不是龍氣，而是鳳氣！這不是太祖的真龍氣！難怪秘寶中隱隱有排斥之意！”</br> 是了，難怪要建一座龍鳳合葬之墓！</br> 難怪不見鳳氣！</br> 馬皇后的尊位所帶鳳氣全都化為了龍氣！</br> 一切都是掩飾！</br> 但是，如此一來的話——</br> “太祖，哪去了？”</br> 張太岳心神巨震，而震驚之下，本來嘴里正誦念禱文，都不由得戛然而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