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妃娘娘絕非蠢人，聯想到李公公剛才的表現，哪里還不知道那一顆滅道毒丹就是下在了這一碗她最愛吃的冰粉里？</br>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暗害本宮！”</br> 陳妃娘娘無法想象，在她的身邊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br> 這李公公難道真不怕死嗎？</br> “娘娘，你身上已經濕透了，我還是伺候你先換件衣服吧？”楊凡從旁邊低聲說道。</br> “嗯。”</br> 陳妃娘娘這時也感覺到了身上的難受，點了點頭，手腳無力的她只能任由楊凡扶著進了浴室。</br> 楊凡小心翼翼的除去陳妃娘娘身上的衣服，他低垂著目光，可眼前的瑩白肌膚依舊映入眼簾。</br> 觸手可及的距離，如香似麝的溫香。</br> 加之此刻陳妃娘娘的身體顯得十分虛弱，竟給楊凡一種難忍的憐惜之感，似乎一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唯恐一碰就會壞掉。</br> 他用毛巾為她擦拭去身上的汗水，一點點，從上到下，晶瑩清澈的水珠從她的肌膚上滾動而過，讓楊凡艱難的咽了口口水。</br> 很快，他就為她換上了衣服。</br> 還好是前不久才給蕭淑妃做過一次，算是積累了一次經驗，這一次倒也穿得頗為順利，穿完后，眼瞧著那一身曼妙掩蓋于宮裝之下，楊凡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br> 給女人穿衣服，這活計簡直就不是人干的。</br> 就像是自己搞了一個西瓜攤賣瓜時，遇見客人來問這瓜保熟嗎一樣，輕則瓜瓜被劈，重則連自己也被劈。</br> 這可太難了。</br> “娘娘，感覺好點兒了嗎？”</br> 楊凡扶著陳妃娘娘再次回到了外面，坐在了座位上。</br> 陳妃娘娘此時表情已經平靜下來，再次看了一眼那個打翻在地摔碎的瓷碗，眼神里寒光冷厲。</br> “真的以為你是我父親的人，本宮就不敢殺你了嗎？”</br> 陳妃娘娘心里起了殺機，立馬喊了一句——“來人！”</br> 聲音傳出。</br> 貼身宮女們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看到桌子邊上，陳妃娘娘和楊凡一坐一立，兩人看上去竟頗為和諧。</br> 而在地面上，則是那一只摔碎的碗！</br> 她們一個個全都臉色忐忑，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剛才的動靜她們自然也聽見了，可她們想進來，卻被李公公給攔住了！</br> 面對著宮里的大總管，她們竟然沒有勇氣進來半步！</br> 而此時，李公公也步履溫吞的走了進來，雙手依舊縮在袖子里面，神態里頗有些安詳的味道。</br> 還未等陳妃娘娘開口，他似乎第一時間發現了地上摔碎的瓷碗，立馬對那群宮女呵斥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收拾掉！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一點兒眼力勁都沒有！”</br> 就在兩個宮女打算上前收拾時，陳妃娘娘終于開口：“慢著！”</br> 兩個宮女的動作僵在了原地。</br> 只見陳妃娘娘目光冷峻的看著李公公，冷漠的說道：“李公公這么忙著叫人收拾，莫不是在故意掩蓋你給本宮下毒的事情？”</br> 下毒！</br> 這兩個字一出，那些宮女們嚇得臉色都白了！</br> 聯想到剛剛李公公阻攔她們入內的事情，她們一個個全都驚悚起來，渾身顫栗，雙腿都在發軟。</br> 若是陳妃娘娘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不得好死！</br> 然而，李公公的表情卻沒有半點兒變化：“娘娘說笑了，老奴如何敢給您下毒？這不過是一碗普通的冰粉罷了，還是侯府里送來的，由夫人親自做的，怎么可能有毒呢？”</br> “有毒沒毒，自然不是說說就算的，既然你說它無毒，那你就把那碗里剩下的冰粉喝了吧！”</br> 陳妃娘娘一臉冷漠。</br> 哪怕滅道毒丹是專門針對道門諸法的，可不代表著對換血的武者就無用，一樣能夠損傷神魂，削弱體內根基。</br> 畢竟，武者修煉，本就是精氣神合一，若是被削了神魂，那下場自然也不會好過！</br> “唉，既然娘娘此話都說了，那老奴自然遵命！”</br> 說罷，李公公竟然真的將地上的碎碗撿了起來，一副作勢要喝下去碗內殘余的冰粉的模樣。</br> 楊凡瞇著眼睛，就這么盯著李公公那張臉。</br> 這碗冰粉，絕對有問題。</br> 難道李公公真的會喝下去嗎？</br> 對于這樣一個貪戀錢財，嗜權如命的老太監，真的會如此簡單的束手就擒，坐以待斃嗎？</br> 果然，下一秒，李公公的動作就停住了。</br> 似乎他也知道陳妃娘娘和楊凡在盯著他，然而他就是停住了，不僅如此，枯槁的手上閃過一絲燥熱的氣血波動。</br> 一瞬間，就將碗里的冰粉徹底的蒸發殆盡！</br> 竟然如此不加掩飾！</br> 亦或是，不屑掩飾！</br> 囂張如斯！</br> 李公公的目光里閃過一絲譏誚之色，卻是露出了一絲歉然之色：“剛剛老奴激動之下，竟然一不小心引動了氣血，將碗里的冰粉給化掉了，實在是罪過！老奴該死，求娘娘開恩。”</br> “你說得對，你的確該死！”</br> 陳妃娘娘氣得臉色發青，霍然起身，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在本宮面前，還這般惺惺作態，你，其罪當誅！”</br> 哪怕她早就知道這條老狗是她父親派來的，今天她也非要殺掉他不可！</br> 這話一出，旁邊的那群宮女徹底嚇壞了。</br> 一個個跪倒在了地上，渾身瑟瑟發抖起來，如何不知道今日目睹了一場足以要人命的變故！</br> 而就在這時候，李公公卻滿臉平靜的從袖子里面掏出來一封信，空白的信封上面沒有半點兒文字。</br> “娘娘若是要殺老奴，那老奴自不敢反抗，不過還請娘娘看過這封信再說吧。”李公公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br> 似乎陳妃娘娘看了信后，就不會動他分毫一般。</br> “這是陳侯爺交給老奴，讓老奴帶給娘娘的。”李公公補充了一句。</br> “小凡子，把信取來。”</br> 陳妃娘娘本能的感覺到一絲不妙。</br> 或許是多次融道，本能的對于自身相關的事情有了模糊感應，她立馬判斷這信恐怕真的是來自于陳應龍，她那一位忠于明皇，刻板守禮的父親大人！</br> 楊凡將信取來，陳妃娘娘撕掉信封，取出信紙，只見上面陳應龍的字跡顯露在眼前，每一個字都硬朗如刀，規整刻板無比。</br> “安分守己，莫生妄念！絕汝道途，引以為戒！”</br> 落款，是一個勾畫如刀，嚴肅冷厲的“陳”字，恍惚間似乎陳應龍那張冷厲嚴肅的面孔就在眼前！</br> “父親，竟是你！”</br> 陳妃娘娘瞬間失聲，面無人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