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考慮一下。”</br> 朱月仙沒有立刻做決定，韓重義也不再說什么。</br> 其實，從老太監口中的懲罰措施，讓朱月仙掌握其中的度，本就是在暗示可以讓王家付出一定代價來減輕罪責。</br> 朱月仙難道沒看出來嗎？</br> 她自然看出來了，可她卻并不想這么放過王家。</br> 然而，糧草的問題又實在是讓她頭疼，還好韓重義這話也給她提了醒，百姓的稅加不得，那豪商、大族的稅卻可以試試。</br> “殿下，恕卑職直言，對他們加稅，后果恐怕比給百姓加稅還要嚴重。”</br> 韓重義輕聲說道。</br> 普通百姓就算是造反，也是很難成氣候的。</br> 可如果真的逼急了豪商和大族，他們卻是真的有能力制造麻煩的，成事他們或許不行，但是壞事，他們絕對能夠辦到。</br> “嚴重？本王倒要看看，會有多嚴重！”</br> 朱月仙的心里卻打定了主意。</br> 她可沒有忘記，除了王家外，不少豪商、大族同樣背地里支持倭寇，這次正好可以趁機收拾一下這些人。</br> 可惜，楊凡不在這里。</br> 不然的話，應該更容易做成這事。</br> “今天傍晚，本王要在府里設宴，通知本地的大族豪商，所有主事人必須到場。”</br> “是。”</br> 韓重義點點頭，退了下去，安排人去發請帖了。</br> 很快，杭州府內有名有姓的大族和豪商們都接到了請帖。</br> “去越王府赴宴？”</br> “恐怕是宴無好宴啊！也不知道越王到底想要什么！”</br> 不少人立馬串聯起來，聚在了一起，開始暗暗猜測朱月仙的目的。</br> 有聰明人卻是看出了端倪。</br> “還能是什么，要糧食唄！如今天降大災，流民叢生，靠著府庫里的那點兒糧食，決計是不夠的！”</br> “另外，我聽說極西那邊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了，只怕年內就有可能交戰。”</br> “這么說是要向我們征糧？”</br> 有人皺眉，“大家都旱，憑什么要我們的糧食？況且，我們一家上千口人，人吃馬嚼的，哪里有多余的糧食？”</br> 當然，事實上是他們早已囤積了大量的糧食。</br> 災情剛顯的時候，他們就暗中出錢掃貨，甚至還組建了掃貨的船隊，去其他各地采買了大量的糧食。</br> 等的就是囤積居奇，價格飛漲，如何肯此時出糧？</br> “誰說不是！不過，對方裹挾剿匪大勝之威，又有救災的大義，不出糧，我們這關恐怕是不好過啊！”</br> “有什么不好過的！我們又不是不出，不過，該出多少，大家索性定個章程，到時候省的出了岔子。”</br> “是極是極。那我出二百石好了！”</br> “那我一百石。”</br> “我五十石。”</br> “……”</br> 一行人很快就定下了章程。</br> 畢竟，他們這些豪商大族都是和朝廷內不少權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或是族里本身就有高官在位。</br> 哪怕朱月仙身為王爺，可也不能壞了規矩，逼迫他們出糧。</br> 是以，他們絲毫不擔心這么做的后果。</br> 夜幕降臨，宴會結束。</br> 啪！</br> 一個杯子重重的摔碎在了地上。</br> 朱月仙的臉色鐵青：“這群混賬東西，只拿這些糧食出來，真當本王提不動刀了嗎？”</br> 盡管心里已經有所準備，可今晚上宴會上的一幕，依舊是讓她寒心。</br> 一人捐幾百石，整個宴會下來，捐糧不過三千石。</br> 這些糧食別說是送往極西了，連救濟本地的災民都不夠！</br> “殿下息怒！”</br> 女官在一旁開口勸解。</br> 朱月仙深吸了口氣，搖了搖頭。</br> “本王并未生氣，對他們，本王也生不起來氣！這次宴會，本就是一次試探罷了！只是未成想，這些人中竟無一人能為朝廷分憂！”</br> 當然，她不是沒有辦法對付這群人。</br> 畢竟她坐鎮東南，甚至有臨時禁海之權，隨便就能夠拿捏住這些豪商的命脈。</br> 不過，畢竟她身為王爺，這般親自下場的話，吃相難免有些難看。</br> 一旦引發物議，難免沒有過多的轉圜余地。</br> “若是楊凡在就好了……”</br> 而就在此時，外面有人傳來消息。</br> “殿下，楊刑官求見。”</br> 朱月仙微微一怔，臉上立馬浮現出笑容：“傳！”</br> 很快，楊凡就邁步進來。</br> 見禮過后，朱月仙便讓他坐下：“本王可算是把你盼回來了！”</br> “殿下此言何意？”</br> 楊凡眨了眨眼睛。</br> 你這么說，可是容易讓我誤會的！</br> 朱月仙嘆了口氣，將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br> “極西形勢緊張，戰爭已經無可避免，此次本王南下，本就有征糧任務，可是，天降大災，夏糧收獲受到影響，恐怕難以籌集足數的錢糧……”</br> “此事，就交給卑職吧！”</br> 楊凡直接就接下了這件事。</br> 對他來說，做這種事情，實在是不要太拿手了！</br> “你打算怎么辦？”</br> 朱月仙看向他。</br> 楊凡一笑，信誓旦旦的說道：“既然殿下請他們吃了飯，那卑職干脆也請他們吃一頓飯好了！”</br> “不過，卑職的飯有點貴，他們最好盼著自己吃得起！”</br> 楊凡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br> “那此事就交給你了！”</br> 朱月仙果斷放權。</br> “對了，殿下，怎么未見楚將軍？”</br> 楊凡詢問道。</br> 他在安頓好了韓倩云等人后，一回來就去尋楚憐心了。</br> 可沒想到楚憐心卻不見蹤影，不知道前往了何處。</br> 朱月仙嘴角微微上挑：“她這次戰事有功，本王將陛下賜予的龍還丹送給了她，當可助她再成一關！如今，她正在閉關。”</br> “原來如此。”</br> 楊凡點了點頭，告退下去。</br> 返回欽差行轅，剛一進來，卻發現行轅里空蕩蕩的，那群老太監竟然不知去了哪里。</br> “大人，您可算是回來了！”</br> 閆雷連忙上前。</br> “又出事了？”</br> 楊凡一挑眉，頗有些見怪不怪的感覺。</br> 閆雷苦笑道：“朝廷來了傳旨太監，據說是東廠老人，那群老太監一個個都跑過去拜見了……”</br> “這有什么好拜見的！”</br> 楊凡一臉無所謂，“愛去就去！”</br> “可他們是去送禮了……”</br> “什么？”</br> 楊凡眉毛猛地豎起，“這群混賬，老子最近又突破一關，他們若是敢把給咱家的賀儀送出去，咱家非一個個扒了他們的皮不可！”</br> 我種的韭菜，只有我能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