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悄然逝去。</br> 法華寺內,氣氛略顯壓抑。</br> 智明老僧趺坐在主位上,一群老光頭整整齊齊的站成了一排,大氣都不敢多喘一聲,生怕被智明遷怒。</br> 昨夜大戰,智明雖然仗著法華寺年深日久積累的佛力打退了凡,可自身也不好過,同樣受了重傷。</br> 可謂是兩敗俱傷。</br> “都下去吧,老子看著你們就煩?!?lt;/br> “弟子告退!”</br> 智明打發掉這群前來老和尚,臉色依舊難看。</br> 奉命在供奉殿里鎮守的覺遠至今杳無音信,卻是印證了他的判斷。</br> 那就是——當日竊取他金身遺蛻內朱桓人皮的人,并非了凡,而是另有其人!</br> 從覺遠失蹤來看,那人實力也絕非等閑!</br> 當然,智明其實早已猜到這一點,不過,他也不在意是誰偷的朱桓的人皮,畢竟他又得了一個新的!</br> 反正朱桓那老鬼早已多年不現身,他倒也不怕被拆穿。</br> “只是,你萬萬不該把貧僧我的遺蛻也一起偷走!”</br> 雖說那是一具涅槃失敗的法體,可到底是他的身子,平白無故被人偷了,他心里自然不爽!</br> 想他堂堂的國師,何時吃過這般大虧!</br> “早晚抓到你!”</br> 智明起身,轉身往里面走去。</br> 可若是細看的話,他行走間那抖動的袈裟內竟有一張完整的人皮,那赫然就是朱桓的現在身!</br> 神都,陳王府。</br> 了凡拖著傷體回歸,這可把了然和了斷等人嚇壞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br> 就在兩人惴惴不安之際,突然感受到奴印的顫動。</br>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找了借口出門。</br> 很快,就來到了酒樓的雅間。</br> “見過主人!”</br> 了然和了斷一進來,就先躬身施禮。</br> 然而,了斷的余光卻突然注意到在楊凡的身邊地上,有一個躺著的人影。</br> 從他這個角度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不過,靠近的兩條長腿倒是剛好看的一清二楚!</br> “腿!好腿!”</br> 這下子,他瞬間激動了。</br> 眼神死死的盯著那一雙腿,粗壯,筆直,上面肌肉虬結有力,隱隱看出內部青赤色的骨骼,果然是一雙好腿?。?lt;/br> 不是出自肉金剛,就是骨修羅!</br> 甚至可能兩關都修成了!</br> 了斷恨不得直接飛撲過去,一把將那雙腿抱住!</br> “你們來了!”</br> 楊凡看了兩人一眼,這才將茶盞放下,順手一指身邊的那個人影。</br> “此人乃是……”</br>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了斷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主人大恩大德,千秋萬代,貧僧一定誓死效忠,肝腦涂地,在所不惜!”</br> 跪倒的同時,一把狠狠地抱住了那一雙腿。</br> 顯然,認為這是楊凡給他的。</br> “嗯?”</br> 楊凡一愣,立馬知道了斷誤會了。</br> 還沒來得及解釋,就在此時,也不知道是不是了斷的動作過于粗魯,用雙手和臉頰摩擦大腿的力量太大,還是什么原因,昏迷的覺遠終于醒了過來。</br> 一下子就從地上坐了起來。</br> 了斷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看著近在咫尺的人臉,一句話不禁脫口而出。</br> “阿彌那個陀佛!”</br> “你為什么會長在了我的腿上?”</br> 覺遠聽到這話,差點兒氣歪了鼻子。</br> 雖然他開始是昏迷了,可不代表他沒有意識。后面之所以沒有立即醒來,也是因為被雙重奴印壓制了魂魄,兩者正處于融合中。</br> 所以,對于外界他其實是有感知的。</br> 一想到剛剛了斷抱著他大腿做的那些事情,他就恨不得一腿把對方踹死!</br> 不過,自知已經淪為奴仆的他自然不會如此,只是一腳踢開對方,起身恭敬的對著楊凡行了一禮。</br> “參見主人!”</br> 楊凡微笑的點點頭,自然清晰的感覺到了對方體內奴印的變化。</br> “竟然是……覺遠師叔!”</br> 而此時,了然也看清楚了對方的長相,不禁大驚失色,他之前剛剛見過覺遠,自然不會認錯。</br> 可覺遠明明是武道真王一級的強者,怎么會也淪為了主人手下的奴仆?</br> 這讓他對楊凡的手段越發的敬畏起來。</br> 果然,主人就是主人!</br> 有這般強大的實力,何愁他們以后的勢力不壯大?</br> 他心中越發火熱。</br> “腿沒了……”</br> 而這邊,了斷卻渾渾噩噩的起身,感覺人生都晦暗了一大片。</br> 直到楊凡給他重新升級了奴印離開,他被兩道陰狠的目光盯著,這才突然驚醒。</br> 看著幾乎貼到眼前的那張大臉,他臉色猛地一變,叫了一聲:“師叔?!?lt;/br> “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叔?”</br> 覺遠恨恨的瞪著了斷,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br> 了然在旁邊趕緊打圓場:“師叔,剛剛了斷他也是一時心切,您還請息怒!如今我們同在主人手下,該當勠力同心才是?!?lt;/br> “哼!”</br> 覺遠冷哼了一聲,卻也認清楚了現實,“帶路吧,既然主人吩咐了,那貧僧自然和你們一起?!?lt;/br> “師叔這邊請?!?lt;/br> 很快,三人就回到了陳王府。</br> 得知了一位武道真王級別的強者來投,了凡也頗為高興,甚至拖著傷體前來見覺遠,可見其重視。</br> 覺遠也很快擺正了心態,并沒有以師叔自居,反而恭恭敬敬的。</br> 這也讓了凡頗為歡喜。</br> “今后有師叔,大事可成也!”</br> “方丈昨夜展露神威,令法華寺內眾僧心悅誠服,盼方丈回歸如孩提盼父母,都怪那智明惡僧,依仗輩分,強壓我等?!?lt;/br> “放心,我已經摸清他的底細,待我傷愈,就是他升入極樂天之時!”</br> 了凡淡淡說道。</br> 一時間,周圍眾僧齊齊雙手合十,口呼:“方丈慈悲。”</br> 覺遠也露出笑容,只要自己跟在了凡身邊,到時候以自己的力量,必可輕易為主人取來那一具皮相,當是大功一件。</br> 想必……就不用切腿了吧!</br> 他可還記得楊凡臨走時,在他腿上打量的那幾眼,至今讓他感覺到不寒而栗。</br> 然而,一派高昂士氣的景象當中,了斷卻滿心失落。</br> 他的余光時不時掃過覺遠……的腿,總覺得長在這雙腿上的那個人是那么討厭,明明大家都是被種下奴印,為什么主人不切他的腿?</br> 直到他被覺遠狠狠地瞪了一眼,這才訕訕低頭。</br> “……還是了清好,貧僧回去就寫封信,再催一催了清,讓他盡快過來。”</br> 了斷打定主意,卻覺得還不保險,感覺自己有必要再多一手準備,“要不自己再順道給師傅覺嚴也寫一封信?他畢竟是一位血肉兩關的準王!”</br> 不得不說,自從見識了覺遠師叔的腿,了斷覺得自己眼光變得有點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