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無眠。</br> 月光篩下錯落交織的光影，落在了楊凡的床前，借助著熹微的光亮，墨色帷幔下面隱約能夠看到三個人影。</br> 布滿霜白月光的床榻上。</br> 雖無一個叫做“明月”的女子，可卻有兩個叫做朱月仙的女人！</br> “我有兩個朱月仙，左邊一個是朱月仙，右邊一個也是朱月仙。”</br> 楊凡心中默默想到。</br> 不過，真正的朱月仙與楚憐心裝扮的朱月仙，卻有一個明顯的區別，那就是一個喜歡在上面，一個喜歡在下面。</br> 看似堅強的楚憐心，有著大女人的風格，心里卻依舊住著一個小女人，可朱月仙卻內外如一，保持著強勢。</br> 雷厲風行的朱月仙辦完事，很痛快的穿上衣服。</br> 最后，她拍了拍楊凡的屁股，就離開了。</br> 不過在她臨走前，卻是給楊凡留下了一道諭令金牌，身為越王，她手中保有的作為王權象征的諭令金牌，也不過三道。</br> 其中一道自用，一道用作臨時授權。</br> 至于最后一道卻是備用，以作不時之需，沒想到竟是這般痛快的交給了楊凡。</br> 當楊凡把玩著這道諭令金牌時，以及隨金牌留下的十萬兩銀票的時候，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br> “怎么感覺自己好像被人占了便宜呢？”</br> 他心底嘀咕，百思不得其解。</br> 而這塊金牌也讓一直趴在床榻上裝睡，此時才偷偷睜開眼睛的楚憐心，心里變得無比的復雜。</br> 本就決意成全兩人，可當事情真正發生時，她的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可事情已成定局，她只能默默接受。</br> “如果你要負了我和殿下，我就閹了你，當個真太監！”</br> 楚憐心以蛟龍剪做武器，在戰場上交鋒時被她剪過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在北地邊境上，不知道多少男人在見到那一襲紅色身影時都會色變。</br> 寡婦制造者，可不是說說而已。</br> 就如強軍以頭顱筑京觀，威懾群敵，那楚憐心剪下來的大小根苗足以種成一片小樹林，令人駭然失色。</br> 當然，若非這等酷烈手段，她豈能在邊地保全自身？</br> 長夜過去。</br> 楊凡醒來的時候，楚憐心已經離去，不過，為了籌劃襲爵的事情，她這次也會隨著楊凡一同返回神都。</br> 劉軍成前來稟告：“大人，船已經備好，請問何時出發？”</br> “半個時辰后出發。”</br> 屋里傳出楊凡沉穩的聲音，不多時，他一身刑官蟒服邁步而出，沉穩的氣勢壓得周圍東廠一眾人齊齊低頭。</br> “見過刑官！”</br> “免了！”</br> 楊凡一擺手，目光從劉軍成和閆雷身上掃過，“出發！”</br> “是，大人！”</br> 劉軍成和閆雷立馬安排人押送著那一批珍寶上車。</br> 很快，一支無比龐大的車隊就朝著城外而去。</br> 碼頭前，蘇青方這位繼任的鎮守太監也來相送，留著一襲纖細妖嬈的身段，一張殷勤的老臉更是笑成了一朵菊花。</br> 而楊凡站在船首上，對著他微微點頭致意。</br> “都讓開，讓開！”</br> 眼看著要開船，一個黑影卻飛快馳騁而來，一路上人仰馬翻，終于在船離開碼頭數十丈時趕到這里。</br> 赫然是狗爺。</br> 他寬大的背上坐著白骨夫人，腳下微微用力，龐大的身影就已經騰空而起，宛如一團黑云呼嘯而至。</br> 砰的一聲就重重落到了船上。</br> 千石船竟被壓得吃水線一沉，好在他及時收斂力量，不然，這一撲恐怕就能令這艘船被撕扯成為兩半！</br> “夫人，我先帶你進船艙。”</br> 狗爺諂媚的在前引路，白骨夫人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走在前面，絲毫沒有因為狗爺的刻意討好而忘記前幾天對方無故失蹤的事情！</br> 而且，一失蹤就是好幾天，也不知道是去哪里廝混了！</br> 回來后竟還狡辯說什么碰到了幾個一見如故的好兄弟，從而義結金蘭。</br> 笑話，她才不信狗爺能交到什么好兄弟！</br> 肯定又是一群狐朋狗友！</br> 這些時日，白骨夫人已經成功拿捏住了狗爺，知道狗爺雖然貪吃好色，可卻十分重情重義。</br> 難保不會被什么人騙了！</br> “找機會也見見那些人，替我家狗子把把關，可別讓人把他給帶壞了……”</br> 白骨夫人心中卻打著主意。</br> 船隊離港。</br> 遠處越王府的樓頂上，朱月仙目視著船影遠去，這才收回視線，緩步下樓，開始處理起了公務。</br> 匪患平息，但是天災不斷，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br> 尤其是各地陸續傳來減產的消息，也讓她明白，今年冬天前，恐怕她須得籌備足夠的糧食，才能確保不會出現青黃不接的局面。</br> 當然，更令她憂心的是，身在大明膏腴之地尚且如此，其他地方的百姓會如何？</br> 這讓她的心里無端生出一絲陰影。</br> “陛下志存高遠，雄視萬里，能行吞沒天地之舉，卻難免忽略了大明數萬萬的黎民百姓啊……”</br> 尤其是隨著天地復蘇，野外也變得危險，不少精怪妖鬼出現，也是糧食減產的原因之一。</br> “通知諸將，點卯升帳，本王有事吩咐。”</br> 朱月仙吩咐一聲下去。</br> 越王府很快就化作一個運轉周密的機器，一道道決策和實施方案陸續出爐，將定期清掃城外精怪妖鬼形成定制。</br> 并且，由于倭患的減少，利用海路營商也成了擺在朱月仙桌面上的問題。</br> 與朱月仙的忙碌不同。</br> 楊凡此時卻過得頗為瀟灑，躺在甲板上的躺椅上，看著波瀾壯闊的海面，露出了悠閑的表情。</br> 這次船隊并未像上次一樣沿著內河行進，而是走的海路。</br> 定下決策的自然是楊凡。</br> 理由倒也簡單。</br> 就是看看這海岸上，是否還有倭患存在，若是有，順道除去，起碼能保證沿海地區的一段時間的安寧。</br> 這只是其一。</br> 還有一個原因，卻是他發現近來佛家六神通的提升頗為緩慢。</br> 這可是他靠本事搶來的神通，怎么能這么慢？</br> 于是，楊凡只好動起了歪腦筋，決定從勸人向善做起：“只要我慈悲為懷，廣行物理超度之手段，就不信佛門神通不長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