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卡爾趕回更衣室的時候,距離正常下班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小時。
    往常這個時候球員們早就回家去了，現(xiàn)在他們卻都乖乖的呆在更衣室里,等著主教練的歸來。
    因為這是主教練卡爾的命令。
    雖然是由助理教練哈斯勒代為傳達,但命令就是命令,他們不會為貪圖那么點休息時間，就試圖挑戰(zhàn)老板的權(quán)威。
    不少人都詢問哈斯勒：“老板要我們都留下是為什么？為下一輪比賽開會么？”
    但哈斯勒卻回答不上來,因為他自己都是一頭霧水,他只知道電話里卡爾的聲音聽起來……很危險。
    想了想，哈斯勒告誡球員們：“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肯定不是宣布你們明天不用訓(xùn)練,或是請你們?nèi)コ酝聿?所以,就算誰今晚和佳人有約,也最好不要試圖偷偷溜走。”
    幾名有女朋友的球員對望了一眼，低頭開始發(fā)短信。
    卡爾推開更衣室的大門，喧鬧聊天的人群在看到他身影之后都安靜了下來，卡爾注意到他的男孩們在等待的過程中甚至偷空洗了個澡，大部分人的頭發(fā)還沒干，在更衣室的燈光下濕漉漉的反著光。
    他掃視了一下人群，清點數(shù)目，盡量不將目光在某幾個人身上做停留，確定一線隊一個人都沒有少后，將更衣室大門關(guān)上了。
    球員們圍坐在距離門口較遠的幾張長椅上，卡爾沒有走過去和他們站在一起，而是倚著門，進行最后的思考。
    剛剛在路上，他一度非常憤怒，想回到球隊就將照片甩在那幾名球員臉上，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將他們貶到預(yù)備隊去好好反省一個月。
    這個想法非常解恨，也在他腦海里肆虐了幾分鐘，但當理智回爐后，卡爾知道自己不能沖動行事。
    球員涉嫌招/妓跟與陌生女人在一起被偷拍的性質(zhì)不一樣，后者充其量是緋聞，前者卻是丑聞，更何況這次是五名年輕球星一起犯錯（還都是公認的德國足球的未來），此事如果曝光，德國足壇肯定要掀起巨大的波瀾，俱樂部形象會被抹黑，卡爾和其他球員也要跟著受牽連，被媒體騷擾的永無寧日，而球隊比賽跟著受影響也是必然的后果。
    所以這些照片一定不能向更衣室所有球員公布，因為世界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卡爾也不敢說一線隊將近30名球員全都會嚴守秘密，萬一有一個人將事情泄露出去，他和畢爾曼所做的交易就全都白費了。
    明智的處理方法只能是，讓越少的人知道真相越好。
    但如果只是將厄齊爾五人叫到辦公室去訓(xùn)導(dǎo)一頓，然后私下里對他們進行處罰，卡爾又不甘心，他胸中激蕩的怒火需要一個發(fā)泄的途徑。
    思前想后一番，卡爾決定玩一把詐和，給所有球員都敲響警鐘的同時，也考驗考驗?zāi)切┧皇痔岚蔚娜耍麄儗ψ约旱闹艺\到底是不是真的。
    ……
    更衣室從卡爾進來之后，就處在靜默的氛圍內(nèi)，球員們都在等著主教練宣布他要講的事，但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個倚著門思考人生的老板。
    卡爾他想的是那么入神，入神到好似他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面前還坐著幾十號人。
    但球員們卻沒人覺得這幅情景可笑，他們了解自己的老板，知道他不會突然當著所有人的面玩行為藝術(shù)，也不會開什么無厘頭的冷笑話，主教練行為如此反常的原因只可能是……有什么很嚴重的事正在發(fā)生，或已經(jīng)發(fā)生了。
    果然，當球員們沉默相視了有四五分鐘后，他們的老板說話了，用那種漠然的，不帶什么情緒的聲音：“對于我制定的《更衣室行為守則》，你們有沒有人產(chǎn)生過不滿？”
    沒有人說話。
    也是，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類，就不可能在這時候冒出來當刺頭。
    卡爾巡視著一個個毛茸茸的頭頂：“但我知道在你們有些人心里，有著這樣一種想法——‘我們年輕，有們有錢，我們也不是朝九晚五工作忙碌的白領(lǐng)，我們有資格享受合理的夜生活。整個賽季我們一周基本上只有一場比賽，為什么不允許我們?nèi)ヒ沟辏繛槭裁床辉试S我們喝酒取樂？為什么連男女關(guān)系俱樂部都要設(shè)置那么多條條框框？這根本就不公平！’”頓了頓，他接著說：“這些話，有說中你們的真實想法么？”
    仍舊是沒有人說話，但有些人不自覺的轉(zhuǎn)移了目光。
    “我沒有禁止你們談戀愛，也沒有禁止隊內(nèi)的成年人泡吧——只要那不是在比賽前的48小時內(nèi)。我只是不希望你們過度享樂，特別是對于未成年的球員來說，過早的沉溺于物欲會提前耗空你們的天賦、身體，甚至是職業(yè)生命。這也是我會將更衣室的規(guī)矩制定的那么苛刻的原因。”
    “當然，我不是在奢望你們能感激我，我說這段話的目的是——如果你們在我頒布禁令的時候沒有提出過反對意見，那我自然是默認你們?nèi)紩J真遵守規(guī)則的。”
    “所以。”卡爾本來毫無起伏的聲線中終于摻雜了些個人情緒：“在得知你們中有人嚴重的違反了規(guī)定的時候，我感到很失望，非常失望。”
    ‘重點來了！’所有球員不約而同的想。
    ‘是誰犯了錯惹怒了老板？’他們互相交換著探究和懷疑的視線。
    “有句話我需要說在前面：如果誰接受不了我的規(guī)矩，那么說出來，我會直接放你去一家管理寬松的球隊。”
    事情居然嚴重到需要清洗更衣室的地步？獅隊球員們茫然又擔(dān)憂，還有點迫切好奇：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卡爾到這時才肯吐露真相，他說：“更衣室規(guī)則第四條第三行，誰能背給我聽？”
    不少人下意識的望向門后，卻發(fā)現(xiàn)貼在那里的隊規(guī)被主教練的身體擋了個嚴實，于是他們開始苦思冥想。
    邵佳一最先記了起來：“隊規(guī)第四條第三行，禁止招/妓。”
    “轟！”的一聲，更衣室炸鍋了。
    經(jīng)過卡爾之前幾段話的鋪墊，不會再有人傻到意識不到發(fā)生了什么。
    球隊里有人招/妓了！
    肯定是這樣！不然老板他不會表現(xiàn)的這么慍怒！
    厄齊爾本來還在絞盡腦汁的默背隊規(guī)，聽見邵佳一的話，心里頓時就“咯噔”一下，下意識的看了科赫等人一眼。
    而科赫、斯文、拉斯、奧戈四人的表現(xiàn)跟他差不多，他們都是一時間心跳如雷。
    看著球員們的面色，卡爾點頭說：“沒錯，我的確是得到了一些消息，在你們中間，有人犯了不該犯的錯。”
    更衣室里很安靜，但卻是那種詭異的安靜，
    每個人都竭力在臉上做出無辜茫然的表情，順帶用懷疑的目光探視別人。
    仿佛只有這樣做，他們才是清白的。
    人人都想知道那個犯規(guī)的“幸運兒”是誰。
    一些喜歡幸災(zāi)樂禍的人甚至開始期待主教練的點名批評。
    但卡爾沒有揭露謎底。“雖然我暫時還不知道違規(guī)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但遲早我會搞明白的。”他說：“從今天開始，我會每天在辦公室呆到晚上9點，三天之內(nèi)你來找我坦白，我會給予你較為寬大的處罰。三天過后每多一天，你的懲罰就會重一分。如果一周之后還沒有人向我坦白的話……”
    卡爾的話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深切體會到了其中的未盡之意。
    “對了，最后一件事。”當卡爾打開更衣室大門，準備返回辦公室之時，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停住腳，側(cè)身說：“我已經(jīng)將部分隊規(guī)披露給了《圖片報》，從今以后，他們將代替我在場外看著你們，履行輿論監(jiān)督的責(zé)任。”
    ……
    卡爾前腳剛在辦公室坐定，后腳敲門聲就響起了。
    他看了看時間，距離他離開更衣室還不到五分鐘。
    第一個主動認罪的人這么快就出現(xiàn)了？卡爾有些意外，他本以為至少要等一或兩個小時后才會有人做好思想準備前來的。
    “進來，門沒關(guān)。”
    卡爾在想他要用什么態(tài)度來面對這第一個認錯的球員，是生氣？責(zé)備？還是寬恕？欣慰？但他最終露出的表情卻是……驚訝。
    因為推門而入的是波爾蒂略。
    “哈維爾。”卡爾輕聲念著對方的名字，遲緩的眨了眨眼。
    波爾蒂略的到來，讓他的腦子里立刻蹦出了一個想法：會不會是波爾蒂略也去了那種污穢的地方，幸運的他沒被記者拍到照片，卻被卡爾剛剛在更衣室的那番話給炸出來了。
    會是這樣么？波爾蒂略也會違反隊規(guī)么？
    如果這是真的的話，卡爾的心臟想必會再次遭遇一次重擊。
    “老板。”在卡爾的凝視下，波爾蒂略抓了抓頭發(fā)，有些靦腆的說：“我，那個，不守規(guī)定的那個人不是我。”
    欣慰的感覺傳遍全身，卡爾點頭說：“我知道。”頓了頓，他又說：“那你來這里，是想揭發(fā)其他人？你知道是誰違反了隊規(guī)？”
    波爾蒂略卻連忙搖頭：“我不知道。”他解釋說：“我只是想告訴您，我沒去那種地方，以后也不會去。”
    “哈維爾。”卡爾突然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是那種絕對不會做壞事的人，因為在使壞之前，你會先把自己給嚇死。”
    波爾蒂略認真想了想，最后點頭說：“老板您說的也沒錯，我的膽子一直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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