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見衛(wèi)鞅遙遙望著米鋪便道：“鞅哥哥怎知道是章家在背后操控的？”
衛(wèi)鞅指著市井上鱗次櫛比的鋪子：“你看這些鋪子，大到金銀錢物小到衣飾吃食，甚至是地下賭莊青樓楚館都有章家的勢力。章家在京財大勢大，米價這么大的事別人怎敢介入？”
鄭六應(yīng)和：“是啊！這滿京城內(nèi)的鋪子雖說大族在背后經(jīng)營的不在少數(shù)，但這經(jīng)營得最好的還數(shù)章家。章家在京中可算是商行老大了。”
朱雀嗤鼻：“憑他什么老大老二的。侯府的糕點鋪可是比章家的好吃多了！”
侯府的鋪子雖數(shù)量不多，集中在糕點吃食一塊。之中尤數(shù)“粱香居”的糕點口味佳，比章家的糕點鋪更勝一籌。逢年過節(jié)百姓送禮，要是送出了“粱香居”的糕點不論是送禮的還是收禮的臉上都有光彩。
說起“粱香居”朱雀饞蟲被勾起：“鞅哥哥，我們?nèi)チ幌憔涌纯窗桑●R上就是仲秋了，肯定新上了些糕點。帶回去給大姐姐嘗嘗鮮也好。”
衛(wèi)鞅笑笑：“我看還沒給長姐嘗鮮呢！你就先吃上了。”
鄭六站在二人中間，頓覺郎才女貌自己是個電燈泡。便辭別：“我還有事，先告別小爺……不，先告別小姐和公子了。”
“等等，”朱雀叫住他，從兜里掏出幾錠銀子“賣米這事我倒是喜歡，這是我隨的份。以后賺錢別忘了給我分紅。”
鄭六捧著銀子，嘴咧到了耳朵邊，一個勁兒地謝過朱雀和衛(wèi)鞅，便屁顛屁顛走了。
衛(wèi)鞅低頭玩味地看著朱雀：“章家勢力那么大，你個小丫頭也敢斷他家的財路？”
朱雀雙手一叉腰：“他們那么壞，我替天行道還有錯？”
對，章家人是壞蛋。雖然章韶光救過她。救過兩次，還長得那么好看。那就不是壞蛋……不，他是章家人，壞蛋窩里的怎么會有好蛋！
走了一路，腦子里亂了一路。直到粱香居，她的魂才被糕點香勾了回來。要了玫瑰餅，菱粉糕，雞油卷兒，糖蒸酥酪又包上兩包新出爐的月餅朱雀才舍得跟在衛(wèi)鞅后面出了粱香居的門。
衛(wèi)鞅回頭見朱雀捧著幾包糕餅，騰開手中的月餅：“都給我拿著吧！你捧著糕餅紙袋小心弄臟衣服。”
朱雀搖搖頭，埋在糕餅袋里深深吸了一口：“鞅哥哥不懂，我聞著糕餅的香氣心里美著呢。”
衛(wèi)鞅只得笑笑作罷，生怕她把糕點弄掉，便跟在她后面小心走著。
行至侯府大門，只見遠遠的，阿瑞拎著一大筐黃澄澄的柿子朝這走來。
“瑞姑姑！”朱雀笑著高喊一聲。
阿瑞冷不丁地被叫，抬頭一看，見朱雀捧著一大包糕點不顧閨秀形象大步走來，頓覺得沒臉看。便又低頭吃力地拎著柿子。
衛(wèi)鞅見狀，上前幫阿瑞挪柿子筐：“瑞姑姑采買這么多柿子作甚？”
阿瑞見是衛(wèi)鞅過來幫忙，老臉頓時容光煥發(fā)：“稟少爺，老奴這是為過年準備柿餅?zāi)亍＠戏蛉苏f外面買得難免不干凈，更少了些滋味。故差我去市井上買些新鮮柿子，自己做著也尋個開心。”
朱雀立即來了精神，把糕點交給一旁的仆人后，便跟在阿瑞衛(wèi)鞅身后朝老夫人的院子一蹦一跳地去了。
院里，老夫人早早就命人準備好制作柿餅的工具。見衛(wèi)鞅朱雀來了喜道：“本來閑著想做柿餅解解悶，你們來了更好。”
衛(wèi)鞅放下一筐柿子笑道：“祖母想解悶，派人來叫朱雀或我同您說話就行。何需做這費時費力的柿餅？”
老夫人聞言佯怒：“還說呢，你來時給我請安后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差人找你和朱雀過來用膳都不在，可憐我老太婆只能做些柿餅解解悶。”
朱雀見狀便撲進老夫人的懷里粘人道：“外祖母，鞅哥哥陪我去市井玩去了，我們還去粱香居買了好些糕點月餅?zāi)亍＿@不，鞅哥哥心念外祖母拉著我過來陪您做柿餅了。”
話落，阿瑞瞅瞅朱雀。這丫頭大家閨秀的活干啥啥不行，這哄人開心的功夫倒是厲害。
一番閑話家常，老夫人便卷袖削起柿子皮。朱雀在后仔細看著也拿著刨子有模有樣地削著皮。
朱雀本就是個手笨無能的，刨子拿得不穩(wěn)，柿子皮削地歪歪扭扭。看得衛(wèi)鞅直冒汗：“你可仔細著點別把手削著了。”
“鞅哥哥放心，我厲害著呢。你瞧！”說著，朱雀便舉起削好的柿子沖衛(wèi)鞅顯擺。
衛(wèi)鞅看著慘死在朱雀手中的柿子被削得只剩中芯，不由嘴角一歪，二話不說拿起一個柿子便削起來。
只見手中的刨子飛快旋轉(zhuǎn)，柿子皮一圈圈飄飛的綢帶，朱雀驚地合不上嘴：“這學了功夫的就是不一樣。”
“鞅兒在峨山都習些什么？”老夫人問道。
“師父都是上午教我攻伐之術(shù)下午教我習武。自師父去了南楚把我交給師祖后，師祖說我錯失了習武最佳時機，好在筋骨上乘是塊打磨的料子。便督促我每日習劍練武，攻伐之術(shù)倒是先放下了。”
老夫人點點頭：“師祖說得極是。這習武講究幼時童子功。你現(xiàn)在才練，著實晚些。”
話落，衛(wèi)鞅看向遠方秋日天高云淡堅定道：“縱使萬般艱難，我也定要學成。”
時將傍晚，衛(wèi)延下朝歸來，正往老夫人院里請安，聽得衛(wèi)鞅一番話，不由擺手叫好：“說得好！不愧是我衛(wèi)家的好兒郎。”
衛(wèi)延處理災(zāi)民一事博得皇帝歡心，對待衛(wèi)延不像先前冷淡。在加上揭穿章騫私養(yǎng)軍隊，重挫章家，好歹替立新派出了口惡氣。故衛(wèi)延整個人神清氣爽，到哪都帶著笑。
衛(wèi)鞅見是衛(wèi)延來了忙放下手中的柿子，沖衛(wèi)延行禮：“父親。”
衛(wèi)延打量這衛(wèi)鞅滿意點點頭：“幾日不見，瘦了。鞅兒定是吃了許多苦。”
一個自小自小長在侯門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只懂得之乎者也。忽而棄文從武，其中的艱辛衛(wèi)鞅不說他也能想像得到。
老夫人手中削著柿子皮緩緩道：“章家的事怎么收場的？”
聞言，衛(wèi)延輕嘆一口氣，頗有遺憾：“章騫在養(yǎng)馬場這件事中，本是處于下風。今日上朝，他一口咬定那養(yǎng)馬場只是章家春季圍欄狩獵的休憩地，雖未報備朝廷但并不是為養(yǎng)兵而備，這顯然不能服眾。但章騫又表態(tài)捐出白銀千兩糧食萬石作安置災(zāi)民之用，以此謝罪。”
老夫人冷笑：“想必皇帝已不怪罪章騫了吧！國庫空虛，章騫捐得這些東西解了燃眉之急。”
衛(wèi)延眼神幽深：“母親不必在意。章家財大勢大，一個養(yǎng)馬場不足以把他擊倒。來日方長，終有一日我會把章家這個虎狼窩端了，完成父親的遺愿。”
話落，朱雀遠望秋日碧空淡淡一絲云絮飄過，心里暗暗想著：“舅父把章家擊倒的時候，她便和章韶光不能做朋友了。”
老夫人見朱雀拿著柿子發(fā)呆，杵了杵她的小手：“不給我削柿子皮在這偷什么懶，”說著，招呼衛(wèi)鞅“還是鞅兒削得好，要是給雀丫頭都削了，我這柿餅就做不成了。”
衛(wèi)鞅笑笑，正拿起柿子要削。見周圍洗柿子的洗柿子，裝竹筐的裝竹筐，只衛(wèi)延一人端著個架子，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局促得很。便遞將一個黃澄澄的柿子遞給他：“父親也來做柿餅吧，有意思得很。”
衛(wèi)延接過柿子，有些抹不開面，遲遲不坐下，只看著衛(wèi)鞅朱雀削柿子。
老夫人頭也不抬：“讓你削你就削，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多沒意思。”
衛(wèi)延干干笑著，便坐在衛(wèi)鞅旁邊削起皮來：“柿柿如意，事事如意，我也沾沾這如意氣。”
幾個人齊心協(xié)力，不一會就把一筐柿子都削好皮。阿瑞小心翼翼將柿子放在閣樓頂上，碎碎念叨：“這柿子曬干水分便可收起來在筐里放著，上頭細細撒上柿子皮，等過年的時候柿餅上都是糖霜，別提多美了。到時候送給來拜年的孩子吃，也圖個新鮮，送到……”
朱雀看著金燦燦陽光下黃澄澄的柿子頓覺一陣溫暖傳入，雙手合十對著黃澄澄的柿子許愿道：“愿今年圓圓滿滿明年事事如意。”
站在她身旁的衛(wèi)鞅，看著她的側(cè)臉灑滿細碎陽光，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