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祁桓是不知道的，他只是知道她是原來的侯府小姐，卻不知道那個一整天都喜歡冷著臉的江湖中人其實就是那個侯府的獨子，衛鞅。

那個少年確實曾經眼中有光，但是曾經發生的一切卻讓那堅持了許久的夢想變得可笑了，想以自己一己之力改變整個天下局勢，總也是件不可能的事，所以少年放棄了，走上了為了自己的路。

為了他人也是著實不必要的，畢竟那些個衛鞅曾經想要保護的人，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選擇向他扔石子，他父親的棺槨也遭人唾棄，這讓接連遭到打擊的少年直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浪費了世間，畢竟實在是不值得。

當人被利用變成唾棄人的工具時，便不會引得人憐憫了。

衛鞅就是在那個時候選擇放棄自己為了蒼生的幸福征戰沙場，不過他不會停止學武，一前學是有朝一日能像他祖父那般報效祁國，而現在學卻只是為了還侯府一個清白名聲了。

雖然人已經死了，再怎么還名聲也回不來了，但是衛鞅卻不允許榮耀了那么些年的侯府被人吐口水。

這些朱雀都懂，祁桓應該也是懂的，只是祁桓現在還蒙在鼓里，暫時還不會將衛鞅同那個江湖人聯系在一起。

朱雀知道，這件事，衛鞅早晚都會同祁桓表明，因為一旦證明了侯府的清白他們也不需要在隱姓埋名這么憋屈過一輩子了了。

“不知道我二哥哥是拿什么和王爺合作的？”朱雀開口問。

祁桓看著她的杏眼，一時間覺得那樣美麗的眼睛不應該整天都皺著眉頭，并想著以后坐上皇帝之后一定要好好保護那樣一張笑臉，不能再讓他受半點委屈了。

“你二哥哥自然是許諾我幫助我登上最高的位置，而我需要幫助以前的侯府洗刷罪名。這本是無可厚非的，因為盡管他不說我也會這樣做只是我不知道他與當年的侯府是什么關系，又是怎么樣才救你出來把你帶到淮南的。”祁桓看著朱雀的眼睛，希望得到朱雀的回答。

朱雀想著，現在不是好時機告訴祁桓所有的真相，想著以后告訴他也是好的，便也只回答道：“我當年是因為命大，才逃出了那場大火，也是因為種種機緣巧合吧，才成為了現在的我。”

祁桓自然聽出來朱雀對自己有所隱瞞，但是現在她剛和他相認，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操之過急，所以也就不問下去了。

“王爺會當上皇帝嗎？”

朱雀就這樣問了一句，她自己說出來這樣的話的時候，心里面是極其復雜的，因為她心中并不是十分希望祁桓去做皇帝，總是感覺若是這樣一個白衣飄飄的人做上皇帝，穿上一身龍袍，會失去一些原本在朱雀看來很珍貴的東西。

“難道不好嗎？”

祁桓說道，“難道我做了皇帝不是最好的選擇嗎？這樣便不會有人見我不順眼便要殺我，也不會整日擔心自己的鋪子收成不好今年的錢財不夠花了，那些想要得到卻始終得不得到的東西，只是動動嘴巴便可以輕易間就能夠得到了。這樣不是很好嗎？你是希望我一輩子都這樣活成影子似的，受人欺負任人宰割嗎？”

祁桓的這一連串的問題，朱雀倒是有些回答不上來了，因為他說的沒錯，祁桓是皇子，總是有機會去做皇帝的，只不過少年時期被欺負的太慘，所以總是喜歡在沒人注意的角落里面待著，活成了一個影子似的人物，現在祁桓可以站在陽光里最為明媚的地方，朱雀覺得應該是要為他高興才是的。

所以朱雀便笑了笑：“王爺說的沒錯，王爺做新皇自然是名正言順的，況且章小姐也是喜歡你的，你們兩個人兩情相悅守在一起沒什么不好的，我只是剛聽到這個消息，有些不習慣罷了。”

這話聽起來多多少少有些傷了祁桓的心，雖然是無意的，但是祁桓的心中的某個角落還是微微觸動了。

“你不想我和章韶嫣在一起對不對？”祁桓隱晦的問了一句。

朱雀的臉上未見有波瀾，只是嘴角仍是那般笑，看得讓人覺得不真實，興許是同章韶光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朱雀也學會了那般不走心的笑容用來打發人了，不過祁桓畢竟是祁桓，一個假意的笑是瞞不過他的眼睛的。

“你能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叫我一聲桓哥哥？”祁桓又說道。

朱雀抬眼看了看祁桓，見他看自己的眼神從來都沒有變，只不過再看向別的東西時，神色讓人有些害怕了。

朱雀說道：“王爺，您是王爺我可以稱作您為殿下，或者您以后登基做了皇上，我稱呼您為陛下，可是單單就沒有這樣直呼王爺小字的資格，那不是我一個庶人可以做的。”

朱雀沖祁桓恭敬作了禮，而后說道：“今日是仲秋節，本來是要拎兩壇子好酒過來同王爺把酒言歡看月看花的，但是現在王爺的身份尊貴，我還是不要在王府里面打攪您才是。”

說著，便要轉身朝外面走，還沒走出兩步，祁桓便快步走在自己面前，伸手攔住自己說道：“你不可以就這樣走了。”

那話里的意思，祁桓知道，朱雀也知道，她這樣走了，便再也不會再次走回來了，即使是出于某種原因走回來了，也不是以前那般真情實意了，也不是以前那般心急火燎的時候會叫他一聲桓哥哥了。

不會了。

他們都知道不會了。

一些事情就這樣默默向前發生，他們所有人都不在既定的軌道上，就這么被甩了出去，再也不會走在原來的位置上，再也不會看見對方就由衷綻放出笑意了。

變了，都變了。

朱雀甩開祁桓的衣袖，卻也是出于尊敬，給祁桓作了個禮：“請王爺保重，小女子先行告退。”

祁桓的手空落落的，望著朱雀的背影忽然來了一句：“你知道我若是做到那個最高的位置，你無論是走到什么地方，我都是要把你給找回來的。”

朱雀回頭，看著祁桓的眼神中有很多復雜的情愫，但是唯獨就沒有親善，似乎那個曾經在皇宮里黃昏時候帶她走遍小路的皇子，再也回不來了。

“既然我能夠在王爺的眼前消失十年，也同樣有能耐讓王爺找不到我。”朱雀回頭看著祁桓，說了這樣一句話，這句話表明，朱雀不再會是那個在祁桓受傷時心急流淚的人，畢竟，他一直都在騙自己。

祁桓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望著朱雀的身影消失在小道上，他沒有讓人追出去，因為祁桓知道現在她還很生氣，只要她的氣沒有消，就算是將她追回來，她也不會真正愿意留在這里。

祁桓要的是心甘情愿，她現在并不是。但是，有朝一日，祁桓一定會讓朱雀死心塌地跟著自己，就像十年前那般，不帶一絲猶豫，跟著自己走過宮殿中的每一個角落

會有那么一天的，祁桓握著自己的手暗暗說道。

話說朱雀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之后，心里十分難過，她不知道大家為何會這般瞞著她，什么事情都不愿告訴她，衛鞅是這樣，高谷子是這樣，祁桓更是這樣。光是祁桓就讓她很生氣，她以為他眼睛受傷的時候，那般流淚痛哭，祁桓也能忍的下去。

罷了，總是那個位置最引人流連罷了，自己這個人又算是什么呢。

朱雀就這樣坐上了馬車，望著京都城里的傍晚紅霞掛在天邊上，一時間想家了。今日是中秋節，她回不去，只能待在別院里面過，不知道大姐姐和外祖母過得好不好，今日吃的是什么餡兒的月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