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鞅一行匆匆來到元府,趕忙把酒樓的聽聞說與老夫人聽。
“哐當”一聲,茶盞摔在地上,碎成碎片。
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想我侯府和他王府也不是有著深仇大恨的,怎的就非要干出這等害人性命之事?”
朱雀趕忙上前撫著老夫人的背給她順氣:“外祖母,依朱雀看當前最要緊的是要弄清楚他們對大姐姐使了什么手段,把大姐姐治好再和他們好好算賬。”
衛鞅若有所思,轉過身去吩咐阿瑞:“瑞姑姑,把那小妾帶過來。”
那小妾既是六王爺的走狗,肯定知道衛錦昏迷的原因。
活落,阿瑞退了下去。
衛鞅接著道:“祖母,孫兒一直覺得很奇怪。雖說六王爺和父親不和,但六王爺卻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怎會做出殃及人性命之事?”
老夫人聞言,陷入沉思。朱雀也歪著腦袋一臉認真思考狀。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阿瑞臉色蒼白跌跌撞撞地走進來,結巴道:“那小妾……死……死了。”
衛鞅心里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帶我去看看。”
朱雀跟在衛鞅后面,欲跟他一起去。
衛鞅低頭一臉嚴肅道:“小孩子不能看不干凈的東西,你在這里陪祖母,我去去就來。”
說完便匆匆跟在阿瑞的后面走了出去。
朱雀不滿地看著月青色的背影撅著小嘴道:“說得你像個大人似的。”
衛鞅跟著阿瑞來到小嫵的園子,一打開房門,便看見躺在地上的小嫵,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血跡,面色蒼白像是睡著了。
房間門窗完好,不像是有人潛入。不過房間里里一絲隱隱的檀香宣告著曾經有人來過。
“少爺你快看!”阿瑞指著小嫵的手腕處驚聲道。
衛鞅應聲看去,只見小嫵白皙的手腕處,映著一只殷紅色的大蝴蝶。仔細一看原來是皮膚底層的血液凝成的蝴蝶狀。
這么詭異的殺人方法,衛鞅還是第一次見。
他起身,環顧著房間,發現梳妝臺處,桃木雕花的首飾匣里,有人翻過的痕跡。首飾匣里裝著各式珠寶,有些看起來價值連城。一個唱小曲的竟有這般豐厚的積蓄?雖說入了元府當小妾,可以元家的家境,元淞斷然不會淞送她這些昂貴的珠寶。六王爺賞的?不能不能。六王爺的摳是出了名的,怎會如此大手筆。
思來想去終是不解,衛鞅嗅著房間里一絲隱隱的檀香道:“瑞姑姑,去通知元府的人吧。”
另一邊,朱雀跟著老夫人去看衛錦,進門時采菱正在給衛錦擦臉。
朱雀看著躺在床上的衛錦,臉色蒼白。想起平日里衛錦的笑臉,一個忍不住趴在老夫人懷里哇哇大哭起來。
老夫人撫著朱雀的頭,眼圈泛紅,終是未發一語。
小妾的死,斷了一條重要的線。抓不住這條線,衛錦說不定永遠都醒不過來。
“哎呀”采菱一聲驚呼,打斷了朱雀的哭。朱雀抹了抹眼淚應聲看去。
衛錦的手腕處隱約可見一只蝴蝶狀的血斑,詭異得很。
“大姐姐的手腕上怎么會有蝴蝶?前幾日可曾見了?”朱雀坐在床前摸著衛錦的手腕問道。
從小嫵房間回來的衛鞅踏進門來,聽到蝴蝶二字頓時征住了。
“你說什么?什么蝴蝶?”衛鞅疾步走向衛錦床前。
朱雀手指了指衛錦手腕處:“就是這個,今天剛發現的。”
衛鞅心里咯噔一聲,癱坐在地上,失魂似吐了幾個字:“那小妾的手腕處也有……”
此言一出,一屋人的心懸到了嗓子眼。
老夫人腿一軟,癱在了椅子上,阿瑞欲上前去扶,只見老夫人擺擺手無力道:“跟侯爺說一聲,下朝的路上攔住六王爺,問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另外以防萬一通知侯府準備好壽衣棺……”
還沒說完,老夫人便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
阿瑞抹了抹眼淚轉身欲走出去。
衛鞅坐起身來:“我也一起去!”他早就看王府不順眼了,今日定要好好算帳。
朱雀見衛鞅遠去的背影,又看看床上面色蒼白的衛錦,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她要為大姐姐報仇,狠狠揍那個壞蛋王爺!
七月的傍晚,晚霞燒得極艷,悶熱的空氣和著各處蟬鳴使人心煩躁不已。
王府的馬車上,六王爺擼起袖子扇著扇子,手臂上的肥肉隨著扇子的搖擺有節奏的擺動著。
六王爺扇得入神,馬車一個急剎車差點把他一身肥肉晃了出去。
當他吹胡子瞪眼掀開車簾欲把車夫劈頭蓋臉罵一頓時,看見衛延站在馬車前,恭敬地作揖。
衛延此時心里的怒火早已燃得三丈高,自阿瑞給自己說衛錦性命垂危時,他連舉刀殺了六王爺的心都有。
但,萬事忌沖動。
現如今普天之下都傳著自己的污名,要是一個忍不住揍了王爺,不知道侯府名聲又會怎樣,在皇帝面前也是百口莫辯。
衛延恭敬的彎腰作揖,六王爺很是受用地點點頭:“不知侯爺有何事。”
衛延仍不直起身子只道:“街上人多口雜,還請王爺移步酒樓雅間。”
六王爺見衛延低眉順眼的樣子,心里自然是舒服極了。莫不是要脫離拓新派向自己示好不成?
想到這里,便下了馬車。也不帶一個隨從便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酒樓。
衛延跟在六王爺身后,看著滿身肥肉的背影,滿是怒火與蔑視。想當年父親在戰場上奮力殺敵,拋頭顱,灑熱血換來了什么?一群花天酒地吃喝享樂的世家大族!六王爺窩囊無能,要不是父親為祁家賣命,還不知道他們會怎么樣呢。現如今可倒好,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怎一個凄慘了得。
六王爺進了雅間,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顧自的喝起茶來。
喝了一口,瞥了一眼衛延道:“侯爺現在可以說了吧。”
衛延笑笑:“不急,今日天氣炎熱,王爺多喝點茶解解暑。這茶是我特意讓店小二備下得的,清涼解暑再好不過。”
六王爺抹去額頭上的汗珠,又咕咚咕咚地喝了幾杯。幾杯涼茶下肚頓覺神清氣爽。
衛延見六王爺喝得差不多便道:“聽聞王爺妻妾成群,一大家子和和睦睦,想必是有治家良方的。我家姑爺最近納了個唱小曲的和小女僵得不行。依王爺看,該如何是好?”
六王爺心里暗笑,我就是想要你們家雞犬不寧才尋了個唱小曲的安排進了元家,又怎會給你們支招?他努力收起嘴角的笑道:“這夫妻和睦之道得元家少爺和貴小姐自行摸索,我一個外人說的不一定有用。”說完,又喝起茶來。
衛延心里窩著火道:“王爺說的怎么會沒用呢?那小妾不正是王爺派來的?”
六王爺沒有料到自己的如意算盤這么快就被拆穿,猝不及防,一口茶噴了出來,厚著臉皮指著衛延大聲叫嚷道:“你大膽!你血口噴人!”
衛延被這么一指,怒火再也壓不住,沖上去給了六王爺右臉一拳:“我今兒個還就是大膽了!”
六王爺臉上的橫肉被這一拳重重地打得甩了出去。他吃痛地捂著臉道:“好你個衛延,你是活膩了,待我明日稟告皇兄,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衛延憤憤道:“你告我大不敬之罪,我便告你害人性命。我家女兒好好的一個人,昏迷了五六天,今日熬不熬得過去都說不定!”
六王爺被這么一說愣住了,他不過是安排了一個小妾破壞元家小兩口感情,怎么他衛延的女兒說病倒就病倒,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看著衛延殺人似的眼神,六王爺哆嗦道:“我不過是使了美人計破壞夫妻二人感情,你女兒的病可和我無關。”說完頓覺身上發癢便各處都撓了起來,怎料越撓越癢,癢的鉆心。
衛延看著六王爺抓癢的樣子,心里的火消了點,這可是他在藥店好容易找到的漆木粉,常人碰了便渾身起紅疹奇癢無比,無需用藥癢上一兩個時辰便好。
“此乃西域劇毒,是我父親打仗時尋的,不消一兩個時辰,你便會七竅流血而死。只要你老實告訴我對衛錦使了什么手段,我便給你解藥。”說完嘴角劃過一絲笑。
六王爺一聽,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侯爺手下留情,我真的只是想破壞他二人的感情膈應侯府而已,大小姐的病我真的是不知情啊!”
衛延看地上磕頭如搗蒜的六王爺,不禁狐疑。以六王爺貪生怕死的性格,斷然不會說假話。不是六王爺又會是誰呢?
不是六王爺,理不清頭緒。現如今只能把全京城的名醫請來給衛錦看病了,但愿父親在天之靈保佑衛錦平安度過今晚。
衛延欲轉身時,只聽跪在地上的人道;“侯爺,解藥呢?”
衛延摸便全身,只在口袋里尋得朱雀給自己送的糖豆,便放在桌上:“這毒藥侯府多得是,還請六王爺在皇帝面前慎言才是。”
六王爺一聽,哆嗦地更厲害了,連忙把桌上的解藥吞了下去。
衛鞅趕到酒樓時,便看見衛延一臉凝重地走了出來,連忙上前問道:“父親,可知道六王爺使了什么手段?”
衛延搖搖頭,看著西邊暮色下的晚霞嘆息道:“不是六王爺。”
西邊的暮色下,幾只烏鴉飛過,斜斜的月牙掛上了東方天際。衛鞅眼皮砰砰直跳,今晚怕是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