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韶嫣因為此刻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恥,因為自己從來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或者,可以說,她從來都沒有資格,沒有權利去以貌取人。
她的生命是被章騫安排的旅程,從哪到哪,往哪里走,怎么走甌北安排的明明白白,容不得懷疑,容不得有意見。
“章小姐還是個尚未出閣的閨中之女,是不是,待在章府里面比較好,畢竟,你還沒有坐上皇后的位置,如此,心急來接受朝廷命官的跪拜,未免也有失體統了些。”祁桓緩緩走了過來,雖然那張冷艷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是話里諷刺章韶嫣的意味卻很明顯,章韶嫣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一舉一動別人只能夸,只能贊同,容不得別人插嘴去做些什么。
但,現在,祁桓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一個連實際權力都沒有的皇子竟這般輕易就能利用只言片語詆毀她,絲毫不顧及她一個女兒家的體面,這讓章韶嫣惱羞成怒。
“你是哪家的?我倒不認識你?”言外之意是,章韶嫣不知道京城里有個祁桓,也不知道京城里有個寧王,祁桓的身份在她眼里,根本連根蔥都算不上。
只見祁桓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臉上有明顯的起伏,只是淡淡笑了笑,雖然,那笑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我倒是唐突了,忘了跟章小姐介紹了,我是祁桓,是寧王。”
他沒有說自己是先皇的三皇子,這倒是有些出乎章韶嫣的意外了。
但是,章韶嫣既然決定了羞辱人家,就把羞辱進行到底,管他是長得好看,還是難看,管他的皮膚是不是比冬日的月光都白,只要是違反了她章韶嫣的意愿,那就是該死的,她緩緩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祁桓,笑了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最不受寵的三皇子,想當年我經常進宮,也沒有見到三皇子在宮宴的各個場合出現過,想必除了除夕仲秋這樣的大家宴,沒人會想起來還有一個排行老三的皇子吧。對了,先皇去的詔書里,封大皇子為太子,把二皇子發配到了荒地,雖然是發配過去的,但他老人家也算是想起來有這么一個兒子吧,我倒是聽說,先皇的那封詔書里連想寧王殿下的名字都沒有提及過呢,你說說,先皇他老人家也真是的,在世的時候不好好疼你也就罷了,這都駕鶴西去了,也不替你這個兒子多想想,大皇子身后有我們這個章家給他撐腰,你有什么?不過是幾間破糕點鋪的買賣,便真把自己當王爺了。你也不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算那門子的王爺?哪家的王爺有你這么不體面?”
章韶嫣說完這話,指望能氣死祁桓,但是,除了祁桓身旁的婢女氣紅了臉外,祁桓本人并沒有多大的變化,仍然還是那副涼涼的表情,既不是笑,也不是生氣,讓人捉摸不透,就是挺好看的罷了。
祁桓說道:“章韶嫣小姐說的極是,先皇在去世之前是沒有想到我這個兒子,不夠他老人家平日里事情多,我在三個兒子當中也不爭氣,自然不能引起他老人家的主注意,討他老人家的喜歡,他想不起來有我這么一個兒子是我做的還不夠好,正如章小姐說的,我只有幾間糕點鋪子傍身,就算是有些京都里的富戶也比我這樣的無權無勢無財富的王爺過得要好,這些都是我的問題,這些都是我做的不夠好沒有努力爭取的結果。但,這些都不重要,我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權勢滔天,能夠想章家人一個樣一手遮天,我就想平靜的生活下去,能守護我,守護我的朋友便可,但今日,我不明白,為何我的朋友被綁匪劫走,章小姐阻攔我的人報官,并提前控制了京兆尹府,囑咐他們不得派兵救人。他們是用來守護百姓安寧的,并不是用來給你完成小謀略,出氣筒的工具吧。”
章韶嫣一聽,更來勁了:“你自己也說了,這天下是章家的人的天下,我們章家人能一手遮天,那這個京兆府尹就算是天下的奴才,那也是我們章家的奴才,我要他做什么,他便得給我作什么,那個淮南來的妖艷貨,我就是看她不順眼我哥哥放著云瑤姐姐那樣的人不要,偏要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沒見識的丫頭,我才不要讓她做我的嫂子,外室也不行,我見她就煩。以前,我哥哥還老拿選妃的事情威脅我,現在,我都快要當皇后了,我也不怕他了,現在父親更多的是仰仗我,哥哥也得聽我的話,我要那女人死他不讓,我要那女人離開京都,離開京都遠遠的,別臟了我的眼睛總行了吧。”
“但,章小姐,我還是要提醒你,雖然你現在想的是,不需要仰仗你的哥哥,便可以拿他心愛的人開刀,其原因就是你見衛姑娘不順眼,但是,你別忘了,國舅爺總有一天會老去,會離開這個世界,到那個時候,你的哥哥便代表的是整個章家家族,是你堅實的后盾,你真的希望現在支走你哥哥最愛的人,將她綁給悍匪做壓寨夫人,別的不說,不說你哥哥帶著人去山上把衛姑娘不惜任何代價救下來,就說你哥哥救不下來他最心愛的人,衛姑娘的事情策劃歸納為他這一輩子都難以言說的痛,成為你們倆人的芥蒂的話,你以后還指望他為你肝腦涂地,為你赴湯蹈火?”
祁桓這么一說,章韶嫣還真是有些被說動了,一時間回懟祁桓的力度都顯得有些理虧了,但章韶嫣自幼就是被嬌生慣養長大的就算是再沒有的理的事情,她也會說的理直氣壯。
“哥哥最是喜歡我,他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同我傷了和氣?”
“哦?你大可試試好了。”
章韶嫣不說話了,因為她心里有些沒底了,她從來沒見過她哥哥對一個女人那樣好過,會親自給她選院子,親自為她選做衣服的料子,選店鋪裁縫,他對自己的衣服都沒有那么上心過,他在第一天帶那個女人會京都的時候,就跟父親說過,想那那個女人為妾,或者干脆當個正妻,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直接認為他哥哥魔怔了,被那個女人呢迷得暈頭轉向了。她本以為,哥哥會在父親的書房前跪的那一天一夜被嚇退,對那個女人失去興趣,重新選擇回到家族里,為了家族的力量一心一意選擇與相府聯盟。但那以后,哥哥除了很少提及那個女人外,對那個女人和往常一樣好。每天都會讓人去買最時興的早膳讓人用食盒裝著送到別苑。盡管每天那么累,還是會選擇回別苑看那個女人一眼,似乎那一眼能把所有的疲憊都看走似的,回來精神滿滿的。剛開始她不明白,問他哥哥,哥哥便說,她不懂是因為還沒有遇見自己喜歡的人如果有一天,她,有了喜歡的人,那么,肯定會明白在一天的勞累之后,為什會還會選擇騎馬去親自看她一眼,哪怕不說話,也會覺得開心。
是啊,哥哥好像很喜歡那個女人,仿佛那個女人是他的命一樣,那女人要丟了,他哥哥的命是不是也就要丟了,祁桓說的沒錯,如果因為這件事情給他們兄妹二人之間劃上一道鴻溝的話,絕對不利于她以后的發展,以后,她的皇后寶座,她的兒子的未來帝王業,都需要哥哥的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