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等忙完后,我們去醫院看看,你的臉色很不好。”左側的妖艷女人怏怏的躺在后座,卻有著不易讓人察覺的柔弱,里面的白色蕾絲襯衣給她整個人增添恬靜,黑色的過膝高跟靴襯得她雙腿更加修長。
側了側身子,不想面對這個話題,黑色的風衣掩埋她的表情,聲音帶著不讓人察覺的冷漠,余留酒紅色的長發散落在衣服外圍,她無意說太多,聲音有些冷:“不需要!老*毛*病了......”深沉的車內,空氣一下寂靜,駕駛座上的女子閃動著美目,試圖找出一絲痕跡,目光久久地不曾離去:“什么病?”
米蘭的街道也是那么堵塞,不得已將車子停了下來,不少人煩躁的按著車喇叭,聲音嘈雜,轉下窗戶,一眼便看到坐在白色的跑車上兩位絕世美女,好像連紅燈堵車都覺得有眼福。
“胃癌.......”輕悠悠的聲音傳來,一時間似乎空氣凝聚停止向前,萬賴俱寂,穆花燁透過寬大的風衣微微抬起了眼睛,果然,一回頭便看到駕駛座上的冷麗的女人冰冷的迷人弧度乍變,握住方向盤的身子一震,然后眼中快速閃過一抹震驚和濃濃的擔憂。
“呵呵,看玩笑的,難得見你失去冷靜的樣子。”慵懶地靠著真皮座椅,嘴邊勾起邪魅迷人的微笑,眼皮一上一下的閉合著,似乎很想睡,一口一口的搭著話。
前面的車子緩緩開動著,紅尾燈一閃一閃,望上去就如一排排移動的甲殼蟲尾巴上掛著兩個紅點點,轉至另一條路上,調了個頭繼續在路上疾馳著,許久之后,車內傳出聲音:“燁......你不是開玩笑......”她回過頭,盯著女人唇邊勾勒出的淺笑,空靈而縹緲,那么不真實,睫毛蓋住了她的眼睛,“事情是真的,對嗎?”
穆花燁一愣,盯著她緊張的模樣,笑出了聲,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好啦,別一副我要掛掉的樣子,受不了,你還是恢復冷臉吧,看慣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一時間,車內又是一陣可怕的寂靜,許久,女子才像找回自己的聲音:“什么時候開始的!”披散的卷發彎曲,讓人感受到的卻是無盡的冰寒。
“兩年前吧,還真的說對了,喝酒給喝穿了,不知道現在肚里的胃是怎么樣一副慘狀。”她說的風輕云淡,像是在聊家常便飯般輕松,微瞇著眼睛。
“還有誰知道?”
“沒有誰,我不想有羈絆,看不得別人在我面前抹眼淚。”
這時候穆花燁才抬起頭,街道兩邊的樹木籠上一層薄霜,感覺這條路不是通往時裝周會場的,倒像是......“你去哪?”她問道。
她低聲說道:“醫院!”話里的堅定不容置疑。
“停車!”穆花燁冷聲道。
夏月銀似乎沒理會她的話:“原因,告訴我原因……否則我是不會停下來的!”
女子似乎放棄了,平緩下來,沒有說話,頭偏向車窗外,眼里閃過一片復雜。
“燁,我陪著你,陪你去醫院,今天我們不去會場。”她看著她消瘦的側臉,幾乎沒有什么肉,她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親人的痛,一個穆華哥哥已經夠了,多年來,她習慣花燁的偶爾的關懷,在她最需要的時刻,無論多久,多遠,她都會來到她身邊,這樣的感情,怎能讓她失去,怎么能夠......
“我不去醫院!”她甕聲甕氣扭著頭。
然而,夏月銀容不得她拒絕,車子一路疾馳,刮起風束,冷然刺骨,伴隨著昏昏欲睡的滋味,很快的便來到了一所醫院。
近兩個小時的檢查,夏月銀打過電話給會場那邊,從花燁手里要了電話打了過去,說她和花燁今天有重要的事,對方年輕的聲音不算為難,只說自己會解決。
門突然間打開,里面走出戴著口罩白色帽子的醫生,夏月銀迎了上去。
“夏小姐,我們給穆小姐做了一個全面檢查,報告顯示,她的情況很不樂觀,已經到了胃癌晚期,而且還在繼續惡化,恐怕......”
夏月銀一瞬不瞬盯著醫生,聽著他將話說完,不漏掉一點信息,她才似又不敢相信般的開口:“你說什么?”
“胃癌。”醫生冷靜的再次開口
“真的是......是胃癌嗎?”她不知道在問自己還是問其他人,失神的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燁!夏月銀盯著醫生,掐著自己軟嫩的手心,開口問:“我只想要解決方法。”
“必須要住院,強制性的戒酒,并且精神科的報告顯示穆小姐有非常嚴重的抑郁癥,也是導致現在病情的來源。”
“她現在呢?”她恍惚的問道,手指顫動著,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因為穆小姐的精神意志力太強,又十分抗拒檢查,所以我們才采用非正常手段強制性的注入麻醉劑,現在已經轉移到VIP加護病房內,過不久會醒。”
夏月銀沒有聽到醫生還在想什么,腦子一下子炸開,憂郁癥,燁嗎?可能嗎?
誰都有可能,唯獨穆花燁是不可能的啊,她那么張揚的活著,就像是最美的朝陽花,堅持著自己最初的夢想,無論走到哪都會是發光體,她喜歡笑,小時候那么活潑、好動,長大之后沉淀的美麗,讓不少的人沉醉。
可是,可是,為什么是她,唯一給她冰冷世界里帶來的一束光,在穆華哥哥死的時候,在她失意的時候......在她身后唯一支持著她的人,怎么能患上憂郁癥。
那么她在黑暗里寂寞無人給予懷抱的時候,在失眠的時候蜷縮在一塊尋找的時候,關閉在房間常時間的不說話的時候......到底,到底,誰陪在她的身邊,誰抱著她說不用怕......
沒有人,根本就沒有人……
她突然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世界上沒有第二個穆花燁會出現在她的身邊,作為天使,所以名叫穆花燁的女孩在黑暗里掙扎的時候,也沒有一個人以“穆花燁”的方式出現在她的身邊,為什么從來自己沒有注意到,說好的要照顧,對苗姑姑的保證,所以年復一年的形成了現在的穆花燁,真沒用,夏月銀,你真的太可恨了......
她的一生,最重要的人都要離她而去嗎?她只是想要溫暖,是不是這樣也奢求的太多,穆華哥哥,爸爸媽媽,花燁,再然后呢……又會是誰?
VIP加護病房門外,透過窗口,床上的人始終沒有醒來,麻醉劑分量不算重,加上她的虛弱,此時安靜的像個洋娃娃,她的臉色即使隔得遠也能知道慘白不堪,凌亂地撒在枕間。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覺著過得沒意思,倒不如......”在來醫院的那段路上,她闔上眼眸,聲音在車里煩悶的空間里回蕩著,淡淡地訴訟著。
“老一輩的人說人死前會看到自己所愛的人,可我還沒有遇見活在天堂的哥哥,小時候他的臉在記憶里變得模糊起來,月銀,我想哥哥了,小時候他還那么好,呵護著我們,保護著我們......”
“要是我能有幸不下地獄,那么輪到我來照顧他,不過怎么可能,我的手沾上的臟東西還少么?他那么善良,你知道的,人間的壞人占十之八*九,天堂也不例外,上帝管不了那么寬,他一定會被壞天使欺負,他的妹妹一定會保護他不受傷害......”她的話里帶著顫音,聲音哽咽。
“月銀,我沒欠過你們任何東西,你知道的,夏家對于我們的愧疚,讓我失去哥哥,換回了你,很感謝那么多年你連著哥哥那份也活了下來,就算是我卑鄙也好吧……假使……假使哪天我不在了,幫我照顧我爸媽。”
“我不會幫你照顧苗姑姑和穆叔的,你才是他們的女兒,應該陪在他們身邊,除了自己,你不該相信任何人能給予他們最好的生活,就算是我,也沒有能力做到。”沒人看到她的手在顫抖,咬著唇,說著絕情的話。
“我沒有相信別人,因為是夏月銀,所以我才放心,你一直做得很好……”
“月銀,我對沒有把握的事,不會抱有希望,我的身體很疼……每晚幾乎睜著眼到天明,咳出的血不像最開始的時候是鮮紅的,甚至不知道它的溫度是怎樣的,那時候我很害怕,當天就去了醫院,入嘴苦澀的藥片,清淡的飯菜,房子里鮮花都是一片的白,就像哥哥死得時候籠罩了我的整個世界,那時候,我就在想,啊,我不想再看見醫院晃眼的白,它會一遍一遍的提醒著我的哥哥睡在太平間里,一直不愿意醒來。”
“我從來沒有跟你講過我的事情,……讓我把話說完,不要打斷我的話,或許我以后不會在有那么多話。”她抬起手,堵在夏月銀面前開口。
“十七歲的時候我還是個學生,人啊,帶著厭惡的面孔偽裝好人,他們一邊打著跟我交好朋友的謊言旗幟,背后偷偷的剽竊我的設計作品,最開始的時候,我喜歡的是設計杯子,歐洲古典風格融合中國陶瓷的藝術品,享受著做出精美杯子的成就感……”
“等到展覽的時候,他們一眼便會看到我的作品,我一直相信我有這種能力,包括現在得來的位置、榮譽,依靠著我超強的自信心,當時,展覽會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就站在人群中,知道嗎,我從來沒有相信過別人……”
“我猜測的沒錯,當時,最有名的陶瓷大師一眼便相中了它,時間是個喜歡捉弄人的玩意兒,二十幾分鐘足以改變很多事,杯子的設計者不是我,我做的東西作者竟然不是我,好可笑,對不對?”她坐在車子里,轉過頭來,夏月銀一眼便看到了她的淚。
“那段時間為了這個作品,夜不能寐,哪處需要修改,怎么樣使得它完美絕倫,到頭來,卻成了利益的工具……”
“我沒有理論,無權無勢,我能做什么?她喜歡,就讓她拿去好了……”紅唇微勾,唇角弧線一瞬間下沉,顯得異常冷冽。
“因為這張臉,那些人肆無忌憚的目光真讓我惡心,眼里的欲望那么明顯,還有人的手覆上我的腰,在他們把我推到在地的時候,黑暗的角落里,照來一束強烈的燈光,還沒還得及反映,我手上的酒瓶就已經砸上他們,尖尖的玻璃刺入他的脖子,血噴濺在我臉上,讓我想嘔吐,溫熱濕濡的血液,粘稠了我的眼……”
“第一次遇到杰西的時候,就是意大利那一所酒吧后面,她坐在車里,燈光大開,同一天,那個人倒在地上沒有站起來,紅色的血鋪天蓋地流淌著,我卻出奇的冷靜,沒有尖叫,沒有慌張,平靜得就像沒有事情發生,拍著身上的裙子轉身想走,杰西抓住了我的手。”
“杰西說,她欣賞我,看起來她跟我差不多大,憑什么這樣說,她不是來拯救我的,或者說把我帶向極端的人,是她,可那未嘗不是件好事,我自愿的,有付出才有回報。”
“我不是不怕,第一次殺了人,躲在房間里兩天不出來,滴水未進,生怕一出去,外面是警察,杰西說她會解決,果然,我沒有去坐牢,依舊跟往常一樣的生活……連一個人的命也可以于卑賤如螻蟻,這就是差別。”她似乎是回想到了那段時間,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與嘲諷。
前方道路寬敞,油門稍稍加快了些。
“她是誰?”夏月銀轉過頭望了她眼,為什么現在的燁,說出來的每一句話,會讓她聽了特別傷感、心那么疼?對面的人兒沒有了聲音,淺淺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里流淌著,歪著一旁睡著了。
她站在窗前,腳步虛浮,她緩緩蹲下身體,肩膀聳動,再也忍受不了的捂著臉,從喉嚨最深處發出絕望的嗚咽聲……中午的廊道上沒有一個人,沒人聽見她在哭,手拽著報告,披頭散發,她該怎么辦?誰來幫幫她?怎么辦?
沒有人會幫她,她的心荒蕪一片,撫上心口,空落落的,已經聽到塌陷的聲音,“咔”地又缺了一角,這些……拿什么來填補上……
那一天,米蘭的一所醫院里,女子蹲坐上,指甲深深的嵌到掌心的皮肉里。毫無血色的臉上,眼睛閉合著,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將自己緊緊的蜷縮成一團,無助的像個孩子,從不知道一個人無聲哭泣的模樣是那么的絕望和破碎……
9月17日的工作太忙忘了上傳十分抱歉!!!
預祝中秋節快樂花好月圓夜千里共嬋娟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