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半掛在懸崖邊,如果再往下多一寸,連他自己都有墜下懸崖的可能。
他的手在發(fā)抖,手臂和嘴邊的血也還在不停的往下流,米若甚至能看見他眼里的濕潤,看到他眼里的無助,看到他眼里的彷徨。
她知道,他已用盡全力了,他已是到了無能為力的境地
血液濕漉漉的,溫溫?zé)釤幔瑥乃氖直凵弦还晒赏铝鳎沟脙扇说氖指踊仯獗幌魅醯耐瑫r(shí),連抓握的感覺也漸漸消失,米若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手臂在顫抖著,她想此刻的他,受傷的那只手臂定然是疼痛難耐。
顯然,厲焱自己也感覺到了這一點(diǎn),他狠狠地咬著牙關(guān),大喝出聲想要借此爆發(fā)出所剩無幾的力量,“啊”
那撕心裂肺的嘶吼聲,像是在和命運(yùn)挑戰(zhàn),像是想要耗盡最后一點(diǎn)力量孤注一擲力轉(zhuǎn)乾坤一般。
然,他越是想要抓緊她,卻越無力地發(fā)現(xiàn),她的手越來越松,他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臂,明明想要抓住她,更緊更牢地抓住她,然而他使不出更多的力氣,而她的身子亦越來越往下墜。
“啊”再一次大吼,他那張俊俏的容顏因?yàn)槠幢M全力而變得扭曲變形,臉色漲得通紅,額頭的青筋也繃得緊緊的,雙眼里已是布滿了血絲。
這樣的厲焱,看得米若心痛不已。如果他始終抓住自己不放,她想他那只手臂怕是要廢了
她忍不住悄然哭出來,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不允許他那么做,她不能也做不到,要他廢掉一只手臂,亦或要他陪自己一起死,倒不如現(xiàn)在就殺了她。
“不要!焱,你放開我吧,你這樣不但會(huì)廢掉一只手臂,還會(huì)掉下去的。”她哭著說,眼里早已模糊一片,順著兩頰流下耳畔。
她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倆竟然會(huì)以這樣的方式分開。
“不可能!我絕不會(huì)松手!”厲焱大喝,眼里全是決絕的神色,“米若,要是你敢去死,我這一輩子都不會(huì)原諒你!”
他歇斯底里的怒吼聲在耳邊回蕩,響徹整個(gè)峽谷,米若的臉上不由得浮現(xiàn)出一抹笑容。
這樣的結(jié)局她已覺得很滿足,真的,真的滿足了。
這一輩子,有多少人能得到真愛?有多少人可以得到這樣一個(gè)愛人,他愛你勝過他自己的生命,愛到為了對方愿意廢掉一只手臂,甚至愿意去死?他可以做到,她同樣可以做到,只要是為了他,又有什么不可以?!
思及此,米若的哭聲戛然止住,臉上再度浮現(xiàn)出嫣然笑容,那笑容從一絲漾成一抹,然后展為陽光般的笑容,像滿天星光全落在了她的臉上,凄美得動(dòng)人心魄。
“焱,答應(yīng)我,要好好地照顧我們的女兒,還有你不要責(zé)怪你自己,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cuò),是命運(yùn)的安排。記住,一定要忘了我”柔聲說完這句話,她自己也哽咽住。
是,她說不下去,這么殘忍的話她怎么能說的下去呢?
但,她不得不說。
微微一頓,唇邊漾出絕美的笑容,“焱,放手吧,就當(dāng)我們從來沒有相遇過。不要記得我,徹底忘了我”
天知道,她真正想說的是:厲焱,我愛你,我真的好愛好愛你,但愿下一世,依然能與你相遇,依然可以做你的女人,做你的妻子,做你女兒的母親
米若眼里的絕然,厲焱豈能看不出,他知道米若一心想要犧牲自己,好讓他不跟著自己一起墜下去。
看著她的笑顏,他的一顆心已經(jīng)涼到了谷底,“不!米若,你想想我們的女兒,想想我們未完成的婚禮,想想我們對未來的那些期望,千萬別死!聽到?jīng)]有!我不許你死!我說過,你要是敢去死,我就會(huì)恨你一輩子!不,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會(huì)恨你!”
然,說話間,她的手已經(jīng)從他的指間松開,嬌小的身子如紙片般疾速往懸崖下墜落!如一只失去翅膀的蝴蝶,翩然往下墜落,微笑著的容顏很快消失在他的眼前,直到她的身子變成一個(gè)小小的黑點(diǎn)。
男人嘶啞的吼聲歇斯底里地喊出,“不米若”
整座城堡,都是厲焱悲痛欲絕的嘶吼聲在空中回蕩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太突然了,讓人猝不及防。然而即使是再快消逝的一瞬間,對厲焱來說也是漫長又折磨的時(shí)刻。
而另一邊,厲焱的哀嚎聲提醒了威廉,他發(fā)覺此時(shí)的局勢對自己而言是個(gè)絕佳的機(jī)會(huì),于是迅猛地舉起槍對準(zhǔn)了厲焱的后背。
然而,啪啪兩聲槍響后,中槍的不是厲焱,而是他自己!
阿彪收了槍,想要沖過去幫厲焱一般,來到石欄邊上時(shí),恰巧目睹了這令人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一幕。
“總裁,太太她”阿彪也禁不住微微一哽,埋首哀嘆,“對不起,是屬下來晚了”
“噗”厲焱悲痛欲絕到深處,一大口鮮血沒能憋住,全數(shù)噴出。
他面如死灰,整顆心似乎都隨著米若在墜崖的那一刻也一同墜入了崖底。心灰意冷,意志薄弱,加之失血過多,眼看著厲焱半掛在懸崖邊的身子就要墜下懸崖去!
阿彪一個(gè)眼尖,大喝道,“總裁!”
他也撲了上去,一把拖住厲焱的雙腿,抱得死死的,手下人也趕了過來,七手八腳地抱住厲焱的腰際,硬是把他救了上來。
阿彪勸慰厲焱道,“總裁,您先別急,趕緊通知古少去找太太,現(xiàn)在不是傷心的時(shí)候,您一定要保重身體!”
可是厲焱的臉上沒有半點(diǎn)兒驚喜,他精神恍惚地低喃,“懸崖那么高,那么深,沒死怕是也”
聞言,阿彪臉上沉重,微頓,他回首吩咐手下人,“此地不宜久留,警察就要來了,趕緊把總裁帶走!”
厲焱全身癱軟著,兩只手臂被手下人架著離開。
他的耳朵里仿佛什么都聽不到,視線里亦仿佛什么都看不到,腦海里唯一浮現(xiàn)出的,就只有米若流著淚燦然地對他笑著說“就當(dāng)我們從來沒有相遇過”的畫面。
是那樣的清晰,又是那樣的刺眼
米若,難道這就是我們倆最終的結(jié)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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