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沒去證實一下嗎？”眼前的女人是她的親媽，可南笙卻覺得她無比的可憐又可笑。
    古人尚且知道滴血驗親。這都二十一世紀了，做個親子鑒定那么難嗎？
    還真就……挺難的。
    秀水縣是小地方，即便是現在都沒有能做親子鑒定的機構。而且沈秀英本就文化和見識都不多，當時她根本不知道有親子鑒定這么個東西。而當她十幾年如一日認為女兒不是親生的后，潛意識被自我催眠，也就不會再對這件事產生任何懷疑。
    其實那個時候沈秀英是想過直接和南懷安攤牌的，可當他若無其事地抱著個“野種”來騙她，說那是她自己的孩子時，她改變主意了。
    陰暗在那一刻滋生。她決定就這么裝糊涂，以母親和妻子的身份繼續留在這家，報復這對父女。反正她生產時傷了身體，不能再做母親了。
    可愚蠢不等于惡毒。一個天性中沒有大惡的人，最壞能壞到哪里去呢？惡念滋生不過是一瞬間，真正讓沈秀英付諸實踐的時候，她卻膽怯了。
    所以這么多年，她雖然對南笙不好。但也就只是“不好”而已。甚至在丈夫去世改嫁后，也沒有說出真相，將南笙拋下。那時候她年紀不大，來給她保媒的人不少。她跟周廣超是脾氣相投，日子后來過得也可以。但要不是帶著南笙這么個拖油瓶，她完全可以選擇條件更好一些的人家。
    而在南笙出生后不久，南懷安就發現了沈秀英不對勁。起初他以為是“出軌”事件讓她一直有心結，以至于讓她對兩人孩子都厭惡。后來又覺得沈秀英可能是受自己的原生家庭影響，重男輕女。加上生產時大出血不能再生育，所以才會厭惡自己的女兒。
    總之他猜測過各種各樣的理由，卻唯獨沒想過真相是這樣的。
    不是沒和沈秀英溝通過，每次都是以激烈的爭吵結束。也曾經提過離婚，但當他發現妻子在經年累月中患上偏執癥后，便放棄了這個想法。為了不讓南笙收到母親影響，他盡量親力親為地教養她。可奈何他們父女緣分太短，差不多在南笙10歲那年，他就離開了。
    隨著南懷安的去世，沈秀英長久以來壓在胸口的那股氣忽然就散去了一大半。
    人死萬事空。她依然恨著丈夫的背叛，卻也時不時的記起他的好。至于南笙，她對這個孩子的感情開始變得復雜。
    南懷安剛去那兩年，她一直在等著南笙的親生母親來找她。但一年又一年，那個她曾經躲在暗處偷窺的女人，卻始終沒有出現。
    而這一對親生母女，就因為如此荒唐又愚蠢的鬧劇，做了將近三十年的仇人。
    沒錯，是鬧劇。至少南笙是這么定義的。
    這二十多年來，她做過無數的假設和猜想，卻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你說的對，我是該報答你。”聽過沈秀英口中所謂的往事和真相，南笙徹底不想和她做任何解釋了。
    原來真的有人會把自己蠢死。
    南笙有些無力的開口：“周俊博的事情，我會跟我那個厲害的男朋友說的。至于他幫不幫忙，能幫到什么程度，就不是我能干預的了。”說完，便將沈秀英留在原處，起身離開了包廂。
    身后有壓抑的慟哭聲傳來。南笙回手帶上房門，將一切聲音阻隔在了另一邊。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正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眸。
    霍霄一直就等在外面。見南笙這個狀態出來，他忍不住皺眉：“沒事吧？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南笙搖頭：“我沒事。”
    “真沒事？”他仍是不放心。
    “真沒事。”她身體一向不錯，總不至于懷個孕就變得特別脆弱。“唉……”南笙嘆了口氣，“你都聽到了？”包廂有監控的事，她進去前霍霄就說過了。
    按照他的意思，還想直接派兩個保鏢跟著。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事也勾起了沈秀英心底的隱痛，她看起來也有點不太正常。何況南笙還是個孕婦。兩人單獨共處一室，他能放心才怪。
    最后還是南笙堅持說，就算為了周俊博，沈秀英也不會做什么過激的事，他才退而求次，改成了門外監視。反正手機能連接設備，畫面即時同步。真發現沈秀英有什么不對勁，隨時破門而入也來得及。
    就是沒想到聽了這么一出令人無語的故事。小學生都能發現漏洞的東西，沈秀英卻堅定的信了將近三十年。
    “聽到了。”霍霄回答得有些遲疑。怎么說呢，沈秀英和南笙畢竟是血緣上的親母女。親生母親蠢成這樣，做女兒的也不會覺得臉上光榮。他怕女朋友尷尬。
    南笙倒是沒想那么多。反正沈秀英是個奇葩，她從小就知道。
    “呵呵……”她笑了兩聲，邊示意霍霄先離開這里邊說道，“所以說，人要讀書。”讀書改變不了智商，但起碼能提升認知。不至于把自己蠢死。
    見她還能開玩笑，霍霄也放心了些。
    “你說得對。回頭我把事情安排安排，看能不能再參加次高考。現在不都放寬報考年齡了嗎？”
    “呃……”南笙一怔，沒想到他能忘自己身上扯。不過她倒是忘了，男朋友也沒正經念過大學。果然人和人不一樣，跟念書關系也不大。希望她的孩子智商隨爹，可千萬別返祖了遺傳到沈秀英那里。那可真是世界末日了。
    南笙抬手摁了下太陽穴，換了話題：“我想回家呆著，醫院根本休息不好。”
    霍霄遲疑了一瞬：“你下午還有個檢查。”
    “那做完檢查再回去。”
    “你要是嫌這家條件不好，換一家也可以。”
    “不換了，還是想回家。”哪里也不如家里舒服。
    霍霄“嗯”了聲：“那就回家。”
    南笙沒再說什么。
    在一眾保鏢和助理的簇擁下，兩人到了車庫。直到離開會所，車子開出去老遠，她忽然問道：“你不是讓李東揚去查我父母年輕時候的事了嗎？什么時候出結果？”不能光聽沈秀英說，她還是想全方面了解一下。
    霍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畢竟也沒和李東揚說過具體幾天要結果。他想了想道：“我給他點壓力，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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