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跑完操,程梨剛好餓了，她都把陳柏康帶到學校食堂，請他吃飯。陳柏康雖然比她小一歲,家教卻挺好的,主動幫女生端盤子,找好座位后，兩人坐下。</br> 即使這樣,程梨也沒有跟他客氣兩句，直接問道：“文姐說你想退學,退完學下一步是干什么？”</br> 陳伯康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然后找你拜師，認真跟著你玩音樂。”</br> 程梨剛把這青椒夾進嘴巴里，被猛然嗆到，咳嗽個不停，好一會兒才緩過來。</br> “我自己都是半吊子，勸你另找高手，”程梨看了他一眼，繼續夾菜,“你退學后找我介紹工作給你倒是可以。”</br> 程梨說完后，發現陳柏康一聲不吭，卻饒有興趣地看著他。</br> 她跟他媽媽舉例的哥哥姐姐不同,不會苦口婆心地勸他，或者跟他講看到的社會險惡,從而產生讓陳柏康退縮的心理。</br> “姐姐，你怎么不像其他人一樣勸我啊？”陳柏康問道。</br> 陳柏康這個人精得很,先是拋出自己的煩惱，拉近兩人的距離,從“學姐”到“姐姐”，讓程梨沒有防備心理。</br> 程梨斜睨他一眼：“然后你在心里偷偷罵我傻叉？”</br> 陳柏康低頭露出一個笑容，嘴角的弧度漸漸擴大，程梨比他想象中還要有趣，比其他女生有勁多了。</br> “你要怎么選擇是你的事，但你要能承擔起得起后果，十六歲，在國外已經算是成人了，”程梨看著陳柏康，瞳孔溢出一點嘆息，“前提是讓你媽少操點心，我本人是不建議你錯過上學時該遇到的風景。”</br> “好，我會好好考慮的，”陳柏康順從地點頭，他話鋒一轉，“但是，姐姐，如果這方面還有疑惑的話，我可以來找你嗎？”</br> 程梨本想拒絕，無奈抵擋不住他一雙干凈的眼睛望向她的真誠，她思考了兩秒：“可以。”</br> 吃完飯，陳柏康送程梨回教室上早自習，兩人在走道上慢慢走著。程梨走得慢純粹是想消食，而陳柏康呢，他是想和程梨多呆兩分鐘。</br> 然后野孩子論壇就跟現場直播一樣，有人傳了兩人的照片，標題是程梨第n任曖昧模糊男友，這次是二中新晉的校草。</br> 底下有人嚎道：趕緊把你們的男神捂住，程梨特么的這是男神收割機嗎？</br> 陳柏康送程梨到教室門口，這一幕恰好被廖飛宇看到了。或者說他早就看到了，早在兩人在樓下時，廖飛宇立在窗前，抽了一根又一根煙。</br> 陳柏康變戲法似的從身后變出一只青蘋果，笑道：“之前就聽說姐姐喜歡吃青蘋果，送你。”</br> 程梨挑了挑眉，訝于他心思的細膩，但還是接了過來：“謝了。”</br> 廖飛宇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心口一窒。之前他和程梨在一起的時候，程梨讓他每天送一個青蘋果給她。</br> 廖飛宇當時正在做試卷，他為了逗程梨，挑眉問道：“那我有什么好處？”</br> 程梨當時拽了一下他的校服領口，紅唇幾乎貼著他的下巴：“你不送的話，那我就收其他男生送的蘋果。”</br> 廖飛宇占有欲那么強的人，他哪里讓。之后的日子，程梨的桌上都會雷打不動地收到一個新鮮的青蘋果。</br> 她沒再收過其他男生送的東西，就連玩得那么好的謝北也沒收。</br> 廖飛宇惡狠狠地盯著姿態親密的兩人，什么時候，送蘋果不再是他一個人的特權了。</br> “姐姐拜拜。”陳柏康沖她揮手，在轉身的那一刻，若有若無地朝廖飛宇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嘴里的笑立刻撇得干干凈凈。</br> 等陳柏康走后，程梨轉手就要回教室，廖飛宇從另一邊走來，堵住了程梨的去路。廖飛宇整個人跟流氓一樣，把她壓在墻上，半瞇著眼睛：“那個人誰？”</br> 程梨本來懶得跟他說話，但轉念一想，她要在廖飛宇受的委屈要一一還回去。于是程梨故意刺激他：“新相好。”</br> 廖飛宇眼睛沉沉，兩人肌膚相貼，廖飛宇捏住她的下巴，就在教室外面的走道里，低頭吻了下去。</br> 程梨怕過來的同學看到了，緊張得不行，又被廖飛宇這樣蠻橫的行徑氣得不輕，她對廖飛宇又抓又撓。</br> 可是廖飛宇被抓也巋然不動，在那軟唇上狠狠碾.磨，良久才松開她，語氣半威脅：“給你補習了那么多次，誰教你的亂撩不負責？”</br> 程梨被他貼得那么近，弄得心煩意亂，毫不留情地踢他一腳。其實有些事情，這樣爭來爭去，真的沒意思。</br> 因為有些事情真的沒意思。</br> 她看著廖飛宇，發出一聲很輕的嘆息：“廖飛宇，在我這，當我決定不喜歡你的時候，你就什么不是了。”說完，程梨就離開了。</br> 廖飛宇聽到，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樣，有些難受。</br> 其實廖飛宇心思深，又那么精明的一個人，他怎么會不知道程梨喜歡上他了。那個時候的他只是裝作不知道，還游刃有余。</br> 可自己是怎么陷進去的呢，他不知道，廖飛宇終于肯承認的是兩人在山洞那會兒，程梨為了他硬是熬了一整晚時而產生的心動。</br> 他醒來的第一眼，程梨一直握著他的手，直接又坦然地說“怕你死”。那一刻，廖飛宇覺得他的女人，怎么他媽那么可愛的要命。</br> 沒有人對他說過怕你死這句話，這世上誰不希望他死呢？父親一直不喜歡他，大哥廖效生恨不得他死，而一向感情最深的媽媽，在發病的情況上會掐著他脖子，邊流淚邊說：“你怎么不去死。”</br> 只有程梨，只有她。</br> 沒過兩天，陳柏康又來找程梨，這次是求她辦事的，所以陳柏康機靈得很，準備了一切充分的理由。</br> 程梨蔻丹色的指甲下意識地敲了敲桌面：“讓我去你們學校唱歌？”</br> 陳柏康重重地點頭：“姐姐，你就當幫我這個忙。休學的事，回家我也有跟我媽好好溝通，她說我認真上完這高中三年，就送我去好的音樂院校，所以我還在思考當中。這次學校晚會是我經手策劃的，并且這個節目是我的，你可以來幫我嗎？我想拿出點成績，給我媽看看，這樣她就不是中立態度，而是主動支撐我了。”</br> “可以嗎？姐姐，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陳柏康眼神祈求，姿態又很低，“就一首歌的時間，而且從那次比賽之后，我就一直夢想跟你同臺來著。”</br> 陳柏康的訴求和動機看起來無懈可擊，加上程梨受不得別人這么可憐兮兮地看著她。</br> 程梨松了口：“什么時候？”</br> 陳柏康知道她松口了，臉上的興奮明顯：“下周五，姐姐，到時候我來接你，唱完了我再送你回家。”</br> 像是害怕程梨會拒絕一樣，陳柏康轉身離開。</br> 他整個人向后退，邊往后倒退走邊沖程梨揮手：“姐姐拜拜！”</br> 走道上有呼呼的風灌進陳柏康的白體恤里，鼓起一個弧度。</br> 程梨瞇著眼睛看著他，還真是一個自在如風的少年。</br> 周四，老謝趿拉著一雙拖鞋來十三班找程梨，一副不耐煩的語氣：“周末要由亞娛帶著去拍海報和專輯封面，還有錄歌。”</br> 程梨正在咬著蘋果，她看了一眼老謝：“謝了。”</br> 老謝冷哼一聲，也沒搭理她，說完轉身就走了。</br> 周末，程梨倒了三趟公交，才來到老謝給的這個地址。</br> 她整個人都要被顛吐了。</br> 一到站，程梨就暈得不行，臉色慘白。</br> 程梨本想打老謝電話，想了一會兒自己這個狀態可能會跟他對罵，就打了陳陽燦電話。</br> 陳陽燦熱心積極得很，還說要出來接她，讓程梨站在樹下等他。</br> 程梨應了句“好”就把電話掛了。七月天，熱浪陣陣來襲，連路邊的樹葉都打著卷兒，光影偶爾透過縫隙照在這個由高級樓層堆成的街區，忽閃忽現，像貓背上的一道光脊。</br> 她倚在路邊，神色懨懨。只是一晃眼的時間，程梨一抬眼，看到有人來接了她了。只不過不是陳陽燦，是廖飛宇出來接她。</br> 廖飛宇看她這種樣子忍不住問：“怎么不打個車過來？”</br> “沒錢啊。”程梨直接說道。</br> 廖飛宇沉默了半晌，憋出一句話：“一般這種活動，公司都派車過去接，不然的話就報銷。”</br> ？？？？所以他媽的廖飛宇是為了報復她之前放的狠話嗎？</br> 廖飛宇瞥見她鼻尖上的汗珠，遞了張濕紙巾過去。</br> 程梨一邊接過紙巾，一邊跟在廖飛宇身后，她抬頭看了他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怔然。廖飛宇脖子后面的美漫露出紋身，一如既往的懶散又囂張。</br> 她捏著手里的濕紙巾。隨時帶紙也是程梨逼他養成的習慣，當時廖飛宇瞥她一眼，語氣略微嫌棄，問：“不娘嗎？”</br> 程梨把腳放在他大腿上，腳趾勾著他t恤的一角故意往扯：“那你帶不帶？”</br> 廖飛宇一手攥住她的小腿，語氣閑散：“那你讓爺爽一下。”</br> 程梨當即扯著他的脖子就親，那虔誠又帶點媚的姿態，簡直把廖飛宇的魂都勾了去。</br> 程梨把腦子的這些回憶迅速刪去，她在這想他媽想什么想，兩個人存在的問題就夠多了。</br> 首先廖飛宇一而再而三地耍她，就夠讓程梨心灰意冷了。</br> 一行人進了錄音棚之后，先是錄歌，其他人伴奏。</br> 程梨很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收了先前那副懶散的模樣。</br> 程梨的聲音如往常一樣將人帶進那種情緒里收不回來，而樂隊的其他成員，無論是和聲，還是鼓聲，都堪稱完結。</br> 現場的老師夸他們，很不錯，后生可畏啊。這些聲音好得后期甚至不需要修音。</br> 接下來是訪談，由于亞娛的少爺在這坐鎮，加上編導之前也了解過這些玩樂隊的個性，所以提問一般最多是主唱接受訪問，其他人保持沉默。</br> 一般都是問音樂方面的問題，私人問題很少會出現。</br> 廖飛宇不愿意過多地出現在公眾的視線里，所以一道訪談的環節他就出來了。</br> 編導一般提問，程梨來答。第一個問題，就是紅眼睛的創作靈感，這是最為重要的。</br> 程梨對鏡頭有天然的掌控和放松感，所以坐在空蕩有著背景布的空間時，她對著鏡頭歪頭想了一會兒。</br> “說實話，那應該是大多數青春期迷茫的一個狀態，你可以說里面講的是我，可以說是每一個叛逆的小孩，”程梨卡看著鏡頭，坦率又自然，“來源是前段時間，有人給了我快樂，還騎著摩托車帶我去海邊，沿途的景都很美，所以記住了。”</br> 僅僅只是一墻之隔，程梨在門內，廖飛宇在門外。廖飛宇站在顯示器面前，耳機里透過的電流沙沙作響，他還是聽清楚了程梨說的話。</br> 原來她第一首也是寫給他的。那天程梨問他為什么取教父樂隊這個名字，他簡單地說了一下是因為一部電影。</br> 她就去認認真真地跑去看了。</br> 此時，廖飛宇腦子里蕩起程梨的聲音：</br> 是誰，拉住你，在午夜飛行。</br> 海浪一陣一陣，你說自由和平等，還有愛與.性。</br> 在烏鴉飛起，紅玫瑰開滿園的時候。</br> 我們在一起用力接吻。</br> 想做你的壞女陔。</br> 在音樂響起，天光亮起的時候。</br> 看是誰匍匐在對方腳下。</br> 緊接著編導問：“那那個帶你去海邊的人現在怎么樣了？”</br> 程梨的情緒被編導拉了回來，她對著鏡頭笑了了一下：“被我用刪除鍵給刪掉了。”</br> 神情輕松，毫無眷戀，不可謂不是程梨本人了。</br> 廖飛宇胸口一窒，感到一陣疼痛。可這也讓他意識到，絕對不能放程梨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