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吧,明天來找我,”廖飛宇看著她,“我告訴你怎么進。”</br> 次日,又是一個昏昏欲睡的天氣。理a三班和文b十三班的距離隔得有些遠。</br> 第二節課后的休息時間比較長,程梨做完課間操去找廖飛宇班上找他。</br> 程梨被太陽曬得一臉生無可戀,光是穿過重重人群走到三班面前的時候,她身上已經出了不少的汗。</br> 廖飛宇站在門口和程梨說話時,恰好有人提了一袋冰飲料過來。</br> “要不要?”廖飛宇把可樂遞給她,后者搖了搖頭,并不想喝。</br> 廖飛宇把程梨帶到走廊最邊上的角落里,那邊榕樹伸展過來的樹影遮著比較陰涼。</br> 閔從語的座位恰好在窗戶邊上,她正在做作業,一抬頭就看到了在走廊外面說話的兩個人。</br> 閔從語從小和廖飛宇一起長大,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廖飛宇了。</br> 外表吊兒郎當,其實處事比誰都穩重。對誰都是平和有禮,其實骨子里傲得很,誰也看不上。</br> 她不知道廖飛宇為什么會去招惹程梨,可能是一時興起,又或者有自己的目的。</br> 所以閔從語什么也沒做,她只要待在廖飛宇身邊就好。</br> 可閔從語抬頭看見了什么呢?程梨不知道在說什么,眉頭皺了皺,對廖飛宇的臉色也比較冷淡。</br> 然而廖飛宇并沒有生氣,一直懶洋洋地看著程梨,目光專注。</br> 程梨額頭不斷沁出薄汗,廖飛宇手里捏著的冰可樂一直沒有打開。</br> 趁她仰頭說話的時候,廖飛宇不動聲色地把冰可樂貼在她臉上,語氣懶散,繼續引導程梨:“你說。”</br> 閔從語知道,如果不在放在心上,怎么會有這些細節。她手里握著筆,看到這場景,重重地停頓了一下。</br> 黑色的字跡在草稿紙上面泅開了一個黑點。</br> “進樂隊可以,有個條件,”廖飛宇氣定神閑地說,“學校有間教室,本來是教父樂隊的排練室,現在被董事會拿去給學習部當做自習室了。”</br> “你要我幫你拿回來?”程梨自然而然地接話。</br> “不是幫我,是幫他們,”廖飛宇頓了頓,換了種說話方式,“強行進入一個團體,你得服眾。”</br> “你爸不是校董之一嗎?”程梨繼續問。</br> 廖飛宇聞言垂下眼睫,掩蓋了他的情緒,嘴角扯出嘲諷的弧度:“就是他決定的。”</br> 所以他插手不了。</br> 程梨點了點頭,聰明地沒有再問下去。</br> 既然廖飛宇給她指了方法,剩下的就該自己辦了。</br> “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配合你。”廖飛宇補充了一句。</br> 程梨往自己班級方向走,頭也不回地沖身后擺了擺手。</br> 如果廖飛宇真的把她當女朋友,會縱容她,站在她面前,讓她進這個樂隊。而不是現在這樣,在這談條件。再說了,她不需要幫忙。一個人處理事情習慣了。</br> 廖飛宇看著程梨走了后,開了那瓶可樂。</br> 他單手拿著一聽可樂走近教室,恰好看到閔從語蒼白的臉色,開口問:“怎么了,不舒服?”</br> “沒事。”閔從語勉強抬了一下嘴角。</br> 晚上程梨洗完澡后,坐在床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用手機看著地圖。</br> 教父樂隊一直用來排練的那間教室明明在實訓樓那邊,偏,離教學樓遠,確實是排練的好地方。</br> 學校有那么多間教室可以給學習部的人,偏偏要樂隊的那間。程梨想了一會兒白天廖飛宇說的話,看來是他爸不讓他玩音樂。</br> 程梨正思考著,一道陌生來電顯示,她滑了拒接。尖銳的鈴聲急促地響起,程梨點了接聽。</br> “程梨,還有五天就月底了,別是還不起錢!”瘦峰在那邊提醒道。</br> “還有五天,你急什么什么急,”程梨語氣慢悠悠的,忽然她提高了聲音,“誰他媽讓你打我電話的!”</br> 說完程梨就掛了電話,瘦峰那句“小心我去學校找你!”那句話被卡在喉嚨里,差點沒被噎死。</br> 程梨氣得不行,被她知道要是哪個王八蛋把她的私人號碼給了瘦峰,她跟他沒完!</br> 程梨并沒有把這通電話放在心上,她的心思全撲在那間自習室上面。</br> 白天程梨和江妍說這個事的時候,謝北裝模作樣地拿了英語書往后靠,表面是在背單詞,實際是在偷聽她們說話。</br> 程梨話說到了一半,用漂亮的眼珠瞥了一眼謝北。</br> 謝北自作聰明地大聲朗讀:“hi,kangkangareyoumichael?”</br> 他只會這一句。</br> “書拿反了。”程梨好意提醒到。</br> “謝北!你存心給我搗亂是吧!今天早讀是讀語文!”地中海在臺上咆哮道。</br> 話音一落,全班發出一聲洪笑,連江妍嘴角都是勾起淺淺的弧度。</br> 下課鈴響了以后,謝北本著“反正被發現了,那就光明正大的聽吧”的心理,腦袋探到兩人面前。</br> 程梨也沒打算瞞他,就說了這件事。</br> 謝北迅速拍桌:“這還不簡單!鬧鬼啊!”</br> “好學生膽子最小了,一嚇她們誰還敢要那個自習室啊。”謝北說。</br> “誰當那個鬼?”程梨迅速提出這個問題。</br> 三個人當中沒人說話,程梨和江妍一致把眼神投到謝北身上去。</br> “看我干嗎?我雖然皮膚白了點,眼睛大了點,長得高了點,但也不代表我像鬼啊!”謝北一臉的不情愿。</br> 與此同時,從高二第一學期開始已經過半,閔從語和廖飛宇進行了第一次談話。</br> 一直以來,閔從語對于廖飛宇的從來都是不干涉,不去管。</br> 這一次,閔從語的語氣認真:“飛宇,你要讓她進樂隊?”</br> “看她本事。”廖飛宇手指敲了敲陽臺面,薄唇輕啟。</br> “這支樂隊不是你的心血嗎?萬一程梨把它毀了怎么辦?”</br> “心血?”廖飛宇嘴角扯出譏諷的弧度,他垂下眼睫,沒什么情緒地說道,“還有一年就大學,甚至更快,它就會灰飛煙滅了。”</br> 廖飛宇指的是什么,兩人都心知肚明。他爸不會讓他玩音樂,在廖飛宇爸看來,那是不務正業的東西。他只能走他爸為他定好的路。</br> “可程梨,她一開始接近你的目的不是不明顯,”閔從語語氣不認同,“你不是沒有看到她的野心。”</br> “我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廖飛宇語氣淡定,透露著幾分薄情。</br> “可”閔從語還想繼續說點什么。廖飛宇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回教室寫作業。</br> 周三晚自習,程梨和謝北翹了晚自習溜到實訓樓那邊。</br> 實訓樓,只有四層兩間教室的燈亮著,剩下的一大棟的樓燈是熄滅的。</br>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么,程梨一走進去便覺得陰氣森森。</br> 好在謝北打破了程梨心的滲意。謝北穿著密不透風的尼龍白色長袍,戴著假發,嘴唇上的口紅色彩鮮艷。乍一看,還挺像女鬼的。可他下一秒就破了功:“操,好熱。”</br> “我不行了,這衣服質量怎么比校服還差啊!”謝北一邊抹汗一邊罵罵咧咧的。</br> 程梨準備讓謝北在燈亮的那兩間教室,趁有人出沒的時候晃悠。</br> 學校的那塊緋聞論壇不是白瞎的。只要有一個人知道,整個學校的人都會知道了。</br> 如果水花不夠大,程梨就把視頻放上去。</br> 四樓,一個帶著黑框眼鏡手里拿著化學燒杯的女生走出教室。</br> 女生一抬眼,看見一個長發散亂的白衣人從面前晃過,這時走廊里適時響起幽深的背景音樂。</br> 嚇得女生手一松,伴隨著“啊”的一聲尖叫燒杯應聲倒地摔裂成幾塊。</br> “鬼啊”</br> 一聲凄厲又驚恐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嚇得程梨正錄著屏的手一抖。</br> 謝北躲著墻角里大聲喘息,不停地捂著自己的胸口。</br> “靠,怎么比我這個扮鬼的還能叫!”謝北差點沒被嚇死。</br> 而另一邊,廖飛宇在學校里面,他被人喊出去打臺球。</br> 廖飛宇嚼著口香糖站在樹下,正準備回復“不去”兩個字。有人叫住了他。</br> 廖飛宇手里捏著手機一晃,手機塞回兜里,語氣漫不經心:“叫我?”</br> 廖飛宇觀察了一下對方,來人長得挺高的,但瘦得跟竹竿一樣,臉頰顴骨高,年紀比他們大兩三歲的樣子。但那雙眼睛經過社會的浸泡變得圓滑,泛著精光,身上透露著一股流里流氣的感覺。</br> “對,這位同學,你認識程梨嗎?”瘦峰笑瞇瞇地問道。</br> “認識。”廖飛宇接話。</br> “她在哪班?或者人在哪兒?”瘦峰語氣偏好,“我找她有點事。”</br> 廖飛宇聞言指了個方向給他,瘦峰眉心一驚。</br> 瘦峰立刻拿出他在社會上混的那一套,忙從褲袋里掏出一根煙,雙手遞上:“兄弟,我看我們也挺有緣份的,又認識程梨,要不留個聯系方式……”</br> “不必了,我不抽這個牌子的煙,”廖飛宇打斷瘦峰,他看了一眼瘦峰的手里的香煙,“太廉價。”</br> 說完廖飛宇就離開了,剩下瘦峰一個人在原地,臉上火辣辣的。</br> 草,他居然被一個高中生給羞辱了。瘦峰慢慢手里的香煙給折成兩半。</br> 程梨同謝北正打算從另一邊的小樓梯下去。</br> 恰好程梨口袋里的手機震動,她走得急,也沒來得及看對方是誰就接了電話。</br> “喂。”</br> “是我,程梨,”瘦峰在電話那邊聽起來心情不錯,“你們學校挺漂亮的。”</br> “來我們學校干嗎?”程梨皺了一下漂亮的眉頭。</br> “催債啊,”瘦峰笑瞇瞇的,“你猜巧不巧,剛在教學樓前看見了你男朋友,我們還聊得挺好,我現在就過來找你,還是他給我指的路呢……”</br> “啪”地一聲,程梨再次掛了瘦峰的電話。氣得瘦峰在那邊直跳腳,嚷道:“臭丫頭又掛我電話!”</br> 程梨和謝北趕下樓,后者匆匆跑去廁所換衣服并毀尸滅跡。</br> 而程梨往學校雕塑那邊走,她拿出手機打了廖飛宇的電話。</br> “在哪?”程梨問道。</br> 廖飛宇回答:“準備回教室。”</br> “我在雕塑這邊等你。”程梨說道。</br> 程梨到了雕塑這邊沒兩分鐘,廖飛宇也到了。</br> 廖飛宇站在程梨面前,勾了勾嘴唇梨:“什么事?”</br> “是你告訴瘦峰我在實訓樓的?”程梨的語氣質問。</br> 廖飛宇有片刻怔愣,眼前的程梨帶著刺,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充滿了不信任和怒氣。</br> 好似他廖飛宇天生會做這樣的怪事。</br> 廖飛宇舔了一下唇角,慢慢地笑了,帶著幾分諷意:“是我。”</br> “下次要是別人再問你,就說不認識我。”程梨的情緒不太好。</br> 言外之意是你不要管我的事。</br> 廖飛宇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而是越過他,徑直離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