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木質感的啤酒杯,紋路深淺不一的大肚酒桶,還有穿著蓬蓬裙帶著花邊圍裙的勤勞侍者,暖色調的熒熒燭光人,推門而入的客人恍若一腳踏錯了時空,轉瞬置身于某個中世紀歐洲的鄉下小酒吧里。
“呦喂。”江行舟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對著艾希豎起大拇指道:“不錯啊!”然后不懷好意地瞟了一眼水藍色洋裝的服務員道:“嘿嘿,我喜歡制服誘惑。”
“沒個正經!”栗冉慷慨地送給他一記白眼:“你把七嫂這兒當什么地界兒了。”
自打艾希機智的利用輿論“美救英雄”之后,原本還暗戳戳叫七嫂的幾個人索性也就公開了這個稱呼,艾希起初聽到的時候還呆愣了半晌,誰成想就是那一瞬間的呆怔,立刻被這些無良的家伙們認成是羞澀,等到她回過神兒來去糾正的時候,反而被他們拿口是心非給懟了回來。
艾希無奈,說了幾次沒有效果之后索性也就隨他們去了。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妥協的后果是,江行舟跟栗冉兩個從某個最大贏家那里黑到了夢寐以求的蘋果3gs。
當然了,最大贏家司政為了討好自家媳婦兒,也順便帶了一臺給艾希,艾希看著那個頗有年代感的機身設計忍不住感慨萬千。
似乎她死那會兒,都已經出到iphone10了。
抿了一口清涼爽口的莫吉托,艾希突然發現,似乎現如今的她回憶起前世來,已經不再是最初那樣怨憤的心態,而這種心態的轉變,很大一部分都要歸功于身邊的這些朋友。
“為制服誘惑干杯。”艾希揚了揚酒杯,半瞇著眼對江行舟道:“如果你選擇一次性消費888成為我們的vip客人的話,我不介意再更新幾個制服誘惑的種類。”
邵青在一旁拍桌大叫:“七嫂!為了賺錢,你也太沒有節操了吧?!”
“節操?”艾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節操是個好東西,不過能當飯吃?”
邵青捂臉淚奔。
只是奔到一半的時候,又被人給提著耳朵捉了回來。
“輕輕、輕點啊喂!這是老子的耳朵,不是橡皮。”邵青哭著一張臉看來人:“仙女姐姐,我哥他真的不在這兒,親哥干哥都不在!”
趙纖纖狠狠地送他一記眼刀,輕蔑道:“誰說我是來找司政的。艾希呢,她在么?”
邵青腦袋里的警鐘大作,奈何耳朵被女魔頭抓在手里,根本不能腳底抹油去報信兒。
就在他捉摸著怎么通知艾希避免一場撕逼大戰的時候,不遠處的裴少言突然對著他們這邊揮手的,邵青見狀連忙呲牙咧嘴地想要提醒他們。
趙纖纖一看他這副德行悻悻地收回了手:“得得得,上的廁所去吧。”
邵青淚奔x2,他也不像擺出一臉便秘相啊。
趙纖纖氣勢洶洶地走到了艾希他們那張桌子前,原本活躍的氣氛頓時就是一僵,江行舟跟栗冉大眼瞪小眼對視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掃向艾希的反應。
距離那場綁架風波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趙纖纖雖然在那次采訪的時候表明了自己要堅持演藝事業的決心,但在這之后仍舊被公司雪藏了一段時間。而在這段時間里,她似乎好像銷聲匿跡了一樣,連他們高干圈子里的人大聽不出她的動向。
所以眼下趙纖纖突然出現,讓幾個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加之這位有名精分小仙女的前科,栗冉跟江行舟都惴惴不安的。
相比之下,裴少言倒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還笑著對艾希道:“纖纖是我叫過來的。”
“哦。”艾希若有所思的點頭,面帶微笑:“歡迎。”
趙纖纖咬了咬唇,一副有些難以啟齒的表情。
裴少言的眸光高深莫測,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纖纖你如果有什么話不方便說,我們幾個是可以考慮回避的。”
不過他嘴上這么說,坐得仍舊是紋絲不動。
只有栗冉這個耿直的孩子聽了這話站了起來,借口要去廁所。
結果自個兒起身,卻發現江行舟仍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
“走啊!”栗冉壓低聲音去拽他的胳膊,卻被江行舟很是嫌棄地甩開。
“要去你去,哥才不尿急,哥要看好戲。”
趙纖纖:“……”
艾希:“……”
末了還是艾希咳嗽了一聲,道:“過陣子我請的駐場就上班了,在這之前,你們要不要先去試試我的設備?”
裴少言見狀果斷站起身扯著心不甘情不愿的江行舟走了,一時間原本滿當當的桌面上只剩下了兩個女孩兒。
又是一陣比較詭異的沉默,艾希抬起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趙纖纖道:“怎么,難道說趙纖纖小姐你突然來找我,是為了兌現之前采訪提到的那聲謝謝么。”
趙纖纖一噎,猜想自己的面皮肯定是通紅一片,否則怎么會有這種被火燒火燎的感覺。
不行,這樣拖著不是個辦法,趙纖纖把心一橫,終于開口道:“我聽說,你最近在請代言。”
艾希晃了晃酒杯,將插在上面的檸檬片擺正:“消息挺靈通的嘛,所以?”
趙纖纖牙癢地看著艾希這一副從容的表情,但想到自己放出要自力更生的豪言壯語之后,強壓下陪伴了自己十八年的自尊心,開口道:“所以我想要出任第五次元的代言人。”
艾希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順勢端正了坐姿,擺出一副即將要談生意的態度。
“你的優勢?”
“什么優勢?”趙纖纖滿頭霧水。
“我請你做代言人的話,你的優勢在哪里,畢竟,明星那么多,我請誰不是請呢。”
趙纖纖面頰一紅,她其實很想說,我的要價并不高,可是這樣**裸地說自己的便宜貨,她的自尊心還不至于這樣廉價,可是其他的優勢……
趙纖纖嘆息一聲,雖然不愿意承認,但還是開口道:“因為噱頭,畢竟密室逃脫這種事情,我有親身經歷。”
簡直沒有人比她再有說服力了不是么,被關押在一個小房間里那么久,雖然她不是自己跑出來的,但能夠撐到得到救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現如今的趙纖纖,再也不會覺得經歷過那種事情是一件恥辱,相反的,透過這件事情,她認清了太多的東西。
“這個說法,我接受。”艾希點頭微笑。
“既然如此,那我們可以談價格了么?”趙纖纖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先等一下,我還有一個疑問。”
“你!”趙纖纖氣結,本以為艾希是想借機難為她,卻聽艾希徐徐開口道:“我很好奇,你其實也沒有必要為五斗米折腰的,這一次是為什么呢?”
趙纖纖一怔,看向艾希的眸光就變得有些不一般起來。
外面的人都以為她是被雪藏了,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沒有被雪藏,只是拒絕了家里人的幫助而已。
至于為什么拒絕……
趙纖纖抬起頭看向艾希:“現在我有點明白,為什么當初我提起你的家人,你卻說你只有媽媽跟弟弟了。”
艾希也有些意外,不明白趙纖纖為何會提及自己。
“其實我還挺羨慕你的。”趙纖纖看著艾希,眸光幽深:“你比我明白,這世上什么人對你是真正的好。”
她曾經以為自己有對她無限寵愛的父母長輩,并且他們有權有勢,可直到她得知在她被綁架的那段時間里,負責土地審批的二叔被威脅,并且將事情告訴給她外公的時候,外公做下的那痛心而又無奈的決定。
那就是放棄她,保全他們的整個家族。
趙纖纖忽然就明白了,她所仰仗的一切,其實不過是一場浮云而已。她雖然家世顯赫,可正因如此,她的親人們顧忌甚多,可艾希呢,幾乎可以說是她媽媽跟弟弟的全世界。
特別是在她得知艾希就是網上的那個宋兮,并且名下還開了很多家網紅店之后,趙纖纖頓悟,在這世界上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因為別人都靠不住,所以我不是為五斗米折腰,我只是想要自力更生而已。”趙纖纖說這番話時是面帶微笑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微笑的背后所經歷過的是怎樣的傷心。
可她也不能去抱怨什么,畢竟換做她做上位者,所做出的選擇恐怕也一模一樣。
“好,我沒有問題了,只是談價格的事情還是由專門的人來負責。”艾希微微一笑,從個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趙纖纖。
趙纖纖拿過來一看,原來是第五次元的相關負責人。
“價格你應該會很滿意,不過可能周期跟一般的兩年相比,要長一些。”艾希輕笑,眼底劃過一抹商人才有的奸詐。
事后趙纖纖對這七位數的代言費也很滿意,但是直到兩年后,她名氣飛漲,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之后,面對還有兩年才要結束的代言合同,趙纖纖欲哭無淚。
“你可以讓你的經紀人跟我們的負責人聯系看看。”
“我沒有經紀人了,他被我辭了。”趙纖纖說的一臉云淡風輕,“不過我會自己聯系看看的。”
她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如此順利。
“哦。”艾希點頭:“合作愉快,不喝一杯么?”
趙纖纖剛想說好,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見有一個熟悉的人影走進了店里。
是司政。
她咬了咬唇,頓時停住了準備坐下的動作:“不必了,等到合同確定了以后,這杯酒再喝不遲。”
“也是。”艾希認同地點了點頭。
在趙纖纖準備離開的時候,她驀地回頭,突然說了一句:“其實我欠你的不說一聲謝謝,而是一聲抱歉。”
“對不起。”她飛快地說完這三個字:“不過從此之后,我們公平競爭。”語畢,她驕傲地揚了揚下巴,眼角的余光里那個高大的身影正在向著他們靠近。
如果你喜歡的是她這樣的人,那么以后,我也會努力成為這樣的人。
趙纖纖無比自信地想著,然后跟少年擦肩而過。
司政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她離去的身影,坐到艾希的面前皺眉道:“裴少言為什么會叫她來這里?”司政說這話時候,語氣中有著隱隱的費解和埋怨,然后十分自然地就拿過了艾希手中的酒杯,“咕嘟嘟”地仰頭一干二凈,最后還舒服地打了嗝兒:“爽!””
“喂!你要和自己去點好不好。”艾希撇嘴。
“小氣。”司政舔了舔唇,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艾希無奈,不能跟無賴計較,寬慰了自己之后便回答了他的上一個問題:“是我讓他叫的。”
“什么?是你讓他叫的?”司政一臉驚訝。
“對啊,我聽他們說趙纖纖想要自力更生,而我呢,正好也缺一個代言人,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雪中送炭啊。”艾希笑的很狡詐。
“你啊!”司政戳了戳她的額頭,手感不錯,于是又戳了兩下,這回換來艾希一記白眼。
他們家媳婦可真行啊,明明是互利互惠的事情,結果還能搞得別人感恩戴德的,這么腹黑的媳婦兒,自己真的玩的過她么?
第一次,司小爺對自己的智商產生了深深的擔憂。
這擔憂的后果就是。
“哥?你買這么多核桃干啥啊?”司愛望著敬愛的老哥突然開始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家搬東西,什么山核桃,核桃牛奶,大棗核桃,就差在家里種核桃樹了!
“補腦!”
炎炎夏日,室內的冷氣都開的十分充足,盡管如此,坐在審訊員對面的女人的臉上仍舊是潮濕一片。
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
“我不知道,你們問我再多次都不會有結果,我什么都不知,我也沒有經歷過那些,你們憑什么認定網上的那些東西不是杜撰呢?”
林筱曼緊緊地攥著拳頭,她已經不記得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被關了多久了,三個月,四個月,還是半年?
而她的待遇在趙纖纖被解救之后也徹底改變,從關鍵證人變成了犯罪嫌疑人,現如今囚衣鐐銬加身,她只恨當初鬼迷心竅,自告奮勇要替沈治排憂解難。
結果走到這步田地,她無奈,她真的很無奈,沈治這人做事滴水不漏,她除了自己的親身經歷,根本提供不出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想要戴罪立功都不成。
所以眼下,她只能一口咬定,她沒有害趙纖纖,否則的話,等待她的將是法律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