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臨進入到了酒店的餐廳。
    此時，餐廳內的人，并不算多。
    已經有不少醫生，已經聚集在了這里。
    而戴臨，第一眼就看到了高闔顏。
    這里的早餐是自助式的，戴臨取了一部分餐后，坐到了高闔顏的對面。
    雖然說，醫生必須獨立考試，不能互相交流交換情報，但是，如果言談間不涉及考試的內容，那么言語交談也不會被禁止。
    反正他們的所有行動，都會被費景言和陳隼兩位主考官全程監督，因此主考官并不會禁止醫生之間的交流。
    而在場的醫生里，戴臨最熟悉的人，自然也就是高闔顏了。
    戴臨看著高闔顏，說道：“高醫生，你姐姐……她今天也會來奧羅涅酒店吧？”
    現在，高闔顏的姐姐高夢華已經蘇醒，并在公寓完成了第一次血字任務。
    “嗯。”
    高闔顏僅僅只是淡淡“嗯”了一聲。
    看得出來，她并不想繼續深入交談這個問題。
    戴臨最近也聽聞了一些關于高夢華醫生的傳聞，現在各種版本的傳聞都有，但大多數的傳聞基本都指向同一個結論：印無缺和高夢華的婚約，怕是要取消了。
    作為這家醫院的風云人物，這一新聞在醫院內引起了爆炸性的效應。很多人都想知道，這背后究竟發生了什么，為此也有各種各樣的猜測，到后來各種說法也都傳得愈發離譜。
    “戴醫生，”高闔顏拿起旁邊的一個裝著牛奶的玻璃杯，喝了一口，說：“你還是多吃一點的比較好，接下來的日子，會很難熬。”
    “我知道。”
    ……
    “接下來的日子，會很難熬。”
    亞璐嘉·浮士德拿著刀叉，切割著眼前的肉塊，而戴維就坐在她的對面。
    “果然你都知道……”戴維此時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你知道了多少？”
    “總體來說，我只知道，我不一定能活著結得成這個婚。”
    亞璐嘉咀嚼著肉塊，竟然還非常自然地點著頭，說：“嗯，肉質不錯。你說得對，你的確不一定能活到和我結婚。”
    她在評價肉質，和說后面那句話的時候，表情和語氣可以說是沒有半點變化。
    “你也不用那么不在意我的死活吧？”戴維心都涼了半截，眼前的女子……好歹也算他的未婚妻吧？
    “我的人生宗旨就是，絕不因為和自己無關的情況精神內耗自己。”亞璐嘉用很流利的中文說出“精神內耗”這四個字，“同時，也不會因為給別人虛無縹緲的希望，畢竟我不是心理醫生，也不是神父和牧師。”
    “那么，我可以問一些更具體的問題嗎？”戴維的臉湊近亞璐嘉，低聲問：“那七條入住守則是怎么回事？”
    “我記得守則里面是有中文翻譯的，你看不懂嗎？”
    “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亞璐嘉繼續切割著眼前盤子上的肉塊。
    她特別喜歡肉食。
    靈異醫生不會受到飽式脂肪酸，膽固醇的困擾，就如同可以控制酒精不影響身體，他們也可以控制肉質中一切不利于人體的物質自動分解。所以，靈異醫生可以輕松控制自己的體脂比不上升。因此，世人眼里所有的垃圾食品，靈異醫生可以不限量不限時地攝入，血壓血脂血糖也永遠都會維持在正常范圍。
    因此，亞璐嘉可以說是無肉不歡，頓頓都絕對是葷菜，極少吃素。這一點，和她那位已經失蹤的，素食主義者的姐姐瑪麗·浮士德截然不同。過去，瑪麗這個動物保護主義者，反復向她推薦什么植物肉，推薦各種環保理念，甚至將貓狗的生命看得和人一般重要。正因為如此，亞璐嘉反而愈發喜歡吃肉不說，還專門會去吃狗肉。瑪麗喜歡什么樣的動物，她就吃什么。
    “這肉你不吃么？”她繼續拿起刀叉切割眼前的肉，“這鐵盤豬扒的肉很嫩，醬汁的味道也恰到好處，不會喧賓奪主地覆蓋到肉的鮮美，肥肉和油脂也比較少。”
    “你現在能不能別和我討論……”
    “順帶一提，如果是吃烤肉的話，我推薦你豬頸肉，或者松板肉。尤其是后者，即使烤起來，肉的顏色也不會變得太深，只要別烤得太焦，吃起來就會感覺到肉質特別地嫩，會有一種欲罷不能的感覺。”亞璐嘉似乎明知道對方想聽什么，卻故意不說：“你看，那邊那個位置，是烤肉區。你可以去那邊選取一些。”
    “你要是想吃，你自己去取吧……”
    “你去取一些吧。如果你想聽我和你說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的話。”
    戴維看著亞璐嘉面前的好幾個空盤子。
    現在是大早上，可是她要么吃鐵盤豬扒，要么就是吃烤肉，哪里有一大早吃得那么油膩的？
    好吧，靈異醫生的確是不需要考慮減肥的問題。
    戴維只能幫她去取烤肉。
    “松板肉……是哪個來著？”
    烤肉區的肉擺放得琳瑯滿目。
    豬頸肉，五花肉，梅花肉，澳洲和牛肉，韓式牛肉……
    戴維卻是沒有哪怕一點食欲，只能拿起夾子，幫她取肉……
    ……
    戴臨和高闔顏走到了自助餐廳的烤肉區。
    這里的肉都是要拿回去自己烤的，所以……自然全部都是生肉。
    戴臨仔細觀察著，果然，這里的生肉都處理得很好，上面沒有任何血水。
    當然，戴臨也只是看一看，他并不打算在這里取用食物。
    他的惡魔之眼發動，開始仔細觀察這些生肉。
    這些肉……究竟是不是真的是動物的肉？
    畢竟，在這家酒店，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他要盡量注意，看看能不能看出一些異常來。
    但最后……果然，什么都沒有看出來。
    就在此時，他忽然注意到，費景言來到了他身側。
    作為主考官的他，和戴臨，高闔顏沒有說任何話，而是平靜地夾著上面的生肉，放入自己的盤子里面。
    費景言依舊還是老樣子，看起來，宛如是一個人偶。
    整張臉，感覺是靜止一樣。甚至眼眶內的眼珠，都是固定在那，一動不動。
    而當費景言靠近的時候，高闔顏就明顯感覺到了強烈的不自在。
    她快步地朝著后面走去，宛如是逃一樣地回到自己的桌子上。
    戴臨也跟著她回到桌子前，又看了一眼佇立在烤肉區，用機械的手勢取肉的費景言。
    “你好像一直都很害怕他？”
    戴臨回憶起他第一次看到費景言，那時候，高闔顏面對費景言時，就很明顯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抵觸這個男人。
    “我怕的不是他……”
    “嗯？”
    “咒物科的醫生，無論是誰都好，但，我永遠不想接觸方副院長……即使是待在那個人身邊的人也一樣。”
    “你很……害怕方副院長？”
    “不光是我。”高闔顏此時側著頭，甚至希望眼角的余光可以避開費景言，“我姐姐也一樣。我們都不想接觸任何方副院長身邊的人。”
    “方副院長很少會來門診區域啊。”
    高闔顏回憶起當年，她和高夢華最初出現在醫院的時候。
    “當時，我和姐姐從伊甸酒店被救到了444號醫院內，我們，很快就接觸到了方副院長。”
    說起來，戴臨迄今為止，都還沒見過方副院長。
    只知道方深咒務副院長，兼任咒物科科室主任，外貌是一個看起來大約七八十歲的老人。而不同于韓銘兼任常務副院長和兇靈外科科室主任屬于一個偶然，歷代咒務副院長，永遠都是由咒物科科室主任來擔任，不可能會分別是兩個人。咒物科的管理，也和所有臨床科室截然不同，方副院長如果沒有什么大事，一般不會來門診區域。
    戴臨聽說，方副院長上一次來門診樓，是在惡魔科公開懸賞米蘭的時候。那一次后，他也馬上就離開了。
    也正因為如此，很多臨床醫生，到現在都沒見到過方副院長，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
    “為什么是他來擔任主考官，我也無法理解。”
    高闔顏對這一點，是最費解的。
    畢竟，這是臨床醫生的職稱考試，主考官一般都是科室主任，至少也是副主任。咒物科醫生，而且還不是科室主任或者副主任來擔任主考官，是很難理解的。
    “我也聽一部分人議論過，說一般都是臨床科室的科室主任擔任主考官的。”
    戴臨隱隱覺得，這一次的考試由費景言擔任監考的主考官之一，恐怕……和黑松鎮的黑色骷髏咒物有關。目前，據說咒物科已經接管了整個黑松鎮，已經不允許普通門診醫生再介入那個小鎮了。按理來說，那個小鎮還有那么多患者，需要做手術，可是卻不讓臨床醫生再介入了？這怎么都說不過去。但是，戴臨是無力推翻這一決定的。
    “等一下，”戴臨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費醫生作為主考官，是可以監控我們在說什么的吧？”
    “不會。他只會監控我們是否說出不該說的內容。”高闔顏對此并不在意，她又喝了一口牛奶，說：“暫時，應該會還處于較為平靜的時間。”
    “暫時？”
    “你應該不了解那座公寓的血字任務吧？目前的階段，稱之為‘生路提示期’。”
    ……
    戴維在眼前的電磁爐上，幫著亞璐嘉烤肉。
    松板肉不斷升起熱氣，香味也是不斷撲鼻而來。
    戴維拿起夾子，將肉翻了個身，說：“你左邊那塊肉已經熟了，可以吃了。”、
    亞璐嘉拿起叉子，就夾著肉，吃了起來。
    “你還記得那七條入住守則吧？”
    “記得。第一是，如果笑的時候，發現身邊有異常，就不要笑了。那我不笑不就行了，反正現在這么個狀況，我也笑不出來。”
    亞璐嘉點點頭，說：“嗯，你這么想……也可以。”
    “然后是，敲門，要超過四次……這條守則就很詭異了。”
    “也不難做到吧？而且客人也一定會在你敲門超過四次后，才給你開門。”
    “那么，問題來了。”戴維注意著拿夾子翻開一塊快烤肉，確保沒有烤焦，“如果聽到不足四次的敲門聲去開門……會有什么東西進來？”
    戴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亞璐嘉剛好將嘴巴里面的烤肉咽了下去。
    她拿起一旁的餐巾紙，擦了擦油膩的嘴唇。
    “你覺得會有什么東西進來？”
    戴維的神色變得緊張起來。
    “我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問你啊。這又不是什么腦筋急轉彎？”
    亞璐嘉指著中間的一塊烤肉：“這塊差不多了，在烤就焦了。你烤肉還真是沒什么經驗啊。”
    “我說……”
    “你不要開門就是了。”亞璐嘉此時卻話鋒一轉，“不要去探究這些入住守則訂立的原因，也不要去詢問酒店的工作人員守則背后的原因。不然……你以為我們不能去想辦法探究這背后的原因嗎？你覺得我那位副院長父親，不能想辦法去了解嗎？”
    “你們也……”
    “你知道深淵侵襲的可怕在于什么嗎？并不在于會在你面前出現什么樣的鬼魂，而是在于……有時候也許你意識到會出現什么樣的惡靈，才會有這樣的惡靈出現在你面前。未婚夫先生，你該多讀一點關于深淵侵襲，惡魔詛咒相關的論文。惡魔科的論文，以你的權限，增加一些暗魂點就可以下載，然后拿一本英漢詞典對照一下，很快就能讀懂的。”
    戴維很快明白了過來。
    “所以我不需要知道，敲了不到四下門，開門會進來什么，對嗎？”
    “我剛才說過了。不要開門，就可以了。好了，把肉拿給我，否則真的就要焦了。我不喜歡吃焦的肉，味道那可就糟糕極了。”
    戴維此時心頭暗惱，醫院的論文，只有在醫院內部的電腦里才能查看。在外界，輸入網址也進不去的。
    “這樣，我就開門見山問吧。最后一條守則，人類是唯一會笑的生物。酒店的人，甚至給我特別打電話確認……”
    拿起烤肉正準備吃的亞璐嘉，聽到這里，抬頭看向戴維。
    “那么，我問你一個問題，戴維。你有沒有見到過……人類之外，對著你笑的東西？”
    這是一章頂兩章的四千字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