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結下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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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從劉氏屋里請安出來，一路坐著暖轎回到南屏苑，青芙散了錢兒給婆子，扶著慶春下轎往里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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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剛步入穿堂，就聽見外面的園子里有人說話，青芙只聽了一耳朵要出去罵人，被慶春抬手攔住，“且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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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就是個憨的，既然大姑娘說讓放人出去，你何苦不出去，你老子娘好歹在府里還是有些體面的，給你弄個什么活計不比在這兒苦熬著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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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太太和大姑娘都是極好的人，這里活兒輕還時常有賞錢，我何苦還要換地方。”這聽著卻是廊下的小丫頭衫兒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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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你憨都是抬舉你，我看你就是個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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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傳來衫兒呼痛的聲音，似乎是被人掐了或是擰了，十分委屈地說：“嫂子今兒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來訓我，我得了銀錢也沒少孝敬爹娘，更沒少貼補哥嫂，今個兒這到底是為這什么，我倒是不知道了?！?br/>     </br>
    </br>“你如今已經十四了，還只是個廊下的小丫頭，當初大老爺還在倒也罷了，如今只剩下大太太和姑娘，你又沒那個本事做上姑娘的心腹，再過兩年姑娘出了門子，你在家里守著個寡居又沒主意的大太太，還有什么前途可言？難不成就只等著出去配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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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那我如何是好？”衫兒的聲音聽著也有些緊張起來，帶著顫音地說，“姑娘昨個兒剛說，當日出去的就也罷了，事后再找補可就晚了，那日按倒打了三個呢，我若是也挨那些板子，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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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這傻丫頭，公爹婆母就你一個閨女，既然要撈你出去，哪兒會舍得讓你挨打，你只要裝病便是了，到時候搬出去養病，再費點兒功夫求求大太太，就也慢慢挪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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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法子真不錯，難為你想得出來?！睉c春從穿堂繞過去，看著兩個驚慌失措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冷笑著說，“只可惜你們這么會算計，怎么也沒選個僻靜的地方謀劃，偏生兒地讓我給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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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姑娘，奴婢……奴婢是跟我家小姑混說著玩兒的，您萬萬莫要當真……”衫兒的嫂子嚇得魂飛魄散的，心道自己在外頭放了個丫頭望風，怎么卻沒來報個信兒，前兩天馮榮家的已經被攆了出去，如今自己竟然也撞在了刀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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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原來是說著玩兒的，那可還真是個好笑話兒?！睉c春的笑意重新掛上了臉頰，“正好這幾日祖母沒什么精神兒，為了爹爹過世的事兒正是傷神呢，你這般會說笑話，便去給祖母說個聽聽，能逗得她老人家一笑，也算是你的孝心?！?br/>     </br>
    </br>慶春并不知道這媳婦子是誰，但是青芙卻是知道的，衫兒的娘正是二姑娘的乳母，當初因著這邊油水多才被塞了進來，一直都不受待見晾在外面。但是大房的主子和善活計少，賞賜又本就比別處要多，再有個花錢不當數的董媽媽，所以算得上是肥缺兒，就一直也沒挪地方，可如今大老爺沒了，底下的就開始人心浮動，各奔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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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個人跪在下面磕頭如搗蒜，慶春卻全然不為所動，招呼了個婆子看著，自己徑自朝屋里看齊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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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齊氏已經醒了，但是覺得倦怠還歪著未起身兒，慶春陪著說了會子話，又問了早晨可用了什么，胃口如何的話，這才起身兒回自己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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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金媽迎出來伺候，聽青芙嘰嘰喳喳說了剛才的事兒，忍不住道：“姑娘何苦非急在這個時候立威？一個弄不好得罪了人，今后的日子豈不是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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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媽媽莫要擔心，正好借著這事兒鬧一鬧，把采買丫頭的事兒辦了?！睉c春心下計議已定，又吩咐道，“勞煩金媽媽上外祖家去一趟，就說我如今身上有孝不能出門，一來給外祖母報喜報平安，二來替我給外祖母請安，三來就說太太在家憋悶，請大舅太太過來住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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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金媽媽照著慶春的吩咐去了齊府，自然是先去給齊老太太磕頭請安，又說了齊氏的有孕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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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齊老太太喜歡得什么似的，一連串地直念阿彌陀佛，又扯了帕子拭淚道：“天可憐見兒的，我膝下已無男丁撐門立戶，只盼著她是個有福氣的，如今得個兒子傍身，我哪日若是撒手去了，也閉得上眼?！?br/>     </br>
    </br>黃媽媽聽老太太這話說得悲切，不敢胡亂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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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倒是一旁的齊家大太太黃氏勸道：“娘，您素來都是最豁達的人，姑奶奶有了身孕這是大喜的事兒，您怎么反倒說這樣的話，咱家姑奶奶素來是個心思沉的人，若是給她知道了，心里怕是又要不痛快，她那病弱的身子，如何經得起這樣?！?br/>     </br>
    </br>“倒是你說的對，我老糊涂了?！饼R老太太擦拭了眼淚，這才又問黃媽道，“你們那邊可有什么短少的，只管說來，咱們家里雖說沒什么人，卻好歹不缺吃穿銀錢?！?br/>     </br>
    </br>“勞煩老太太惦記，這倒是都不缺的，大姑娘有著成算呢！”黃媽媽也沒告狀訴苦，只依著慶春的囑咐笑著說，“只是大姑娘說，我們太太身子弱，大冷天的也沒法散悶兒，想請大舅太太過去陪著住幾日，娘們兒一處說說話散心也是好的?！?br/>     </br>
    </br>齊老太太心中有數，知道不過是慶春借著齊氏的名頭，要找她大舅母商議事情，所以自然不會阻攔，還一疊聲催促道：“老大媳婦，既然讓你去，今個兒就過去罷了。你們姑嫂關系素來就好，既然讓你去陪著，就多住幾日，你也松乏松乏，我這里還有那么多媳婦孫媳的，用不著你天天在跟前兒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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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黃氏笑著應道：“那我可真是托了姑奶奶的福，總算能去過幾天清閑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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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齊老太太知道她是玩笑，只伸手虛點著她說：“多大個人了還不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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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多大了也是您的媳婦不是，老太太得疼我才好?！秉S氏湊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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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自然疼你！”齊老太太笑了一會子，又讓帶了素日與慶春說得來的三姑娘齊樂婷一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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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隨后看了黃氏列的禮單子，又添了許多藥材補品，另有素服衣料、書本玩物，都一應是給慶春的，讓黃氏一并帶了去，生怕她在家呆著煩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