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去天帝宮中,也不過是順道去了一趟天書閣。</br> 白帝很想弄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被那樣一道神魂入體,不是奪舍,且能共存。</br> 他在想辦法將那神魂趕離自己的仙身。</br> 可惜,天書閣里也沒有類似情況的記載。</br> 他便只得自己在身體里下了封印,讓其無法再輕易出來。</br> 此刻,白帝的仙身識海中,一道金色的人影在盤腿靜坐在在其中。</br> 一雙美眸輕閉,連睫毛都染上了淡淡的金色。</br> 在他周圍,是異常濃郁的仙氣,正在一縷一縷有序的沒入他的眉心之中。</br> 殘缺不全的神魂,好似因這仙氣,在以極慢的速度修復著。</br> 白帝的仙身,無異于是一處極好的神魂寄居之處,而天宮濃郁的仙氣,也能夠使他慢慢恢復。</br> 再加上,白帝本身就是強悍無比之人,他對仙氣的吸收自是比其他人要變態恐怖的多。</br> 聽見白帝的話時,那神魂的睫毛才輕輕顫了顫。</br> 微閉的雙眸終是拉開一條縫隙來。</br> ……</br> 這一夜,注定讓天宮許多人都無眠了。</br> 大家都在談論白帝和那個冥界女人的事,就連天帝那邊,都得到了消息。</br> “竟有此事?”</br> 得知這消息的第一時間,天帝是不信的。</br> 他太了解白曦了,那就是個油鹽不進的圣者,連他的瀾兒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會看上一個冥界的女人?</br> 還是一個生過孩子的。</br> “陛下,此事千真萬確,今天白天,許多人都聽見了,是白帝的心腹白煙親口說的。”</br> 天帝靜靜的聽著,良久沒出言,不知在想些什么。</br> 片刻后他才問道,“長公主那邊如何了?”</br> “公主仙府目前看起來一切都很平靜,長公主甚至都沒去北宮要個說法。”</br> 仙婢們回道,其實她們也覺得怪異的很,平日里但凡北宮有什么風吹草動,長公主都是一個到的,怎么真出了這樣大的事,她反倒是什么動作也沒有了。</br> 天帝只道,“看好瀾兒,別讓她干出什么傻事來。”</br> ……</br> 另一邊,連夜搬去綺云宮的溫枯母子,剛消停下來,就聽得天宮之中,忽是響起了陣陣仙樂。</br> 星云之中,是飛舞的仙人們。</br> 天色剛亮,他們便伴隨著仙樂直往紫微殿趕去。</br> 早一點到,便早一點欣賞到白帝的絕代風姿。</br> 或許指不定還能在紫微殿那里得到點機緣吶,畢竟那紫微殿,平日里可是不會輕易開啟的。</br> 小冥主看了看眼底發青的溫枯,“要不你休息一會兒再去?”</br> 她瞧起來甚是疲憊的樣子。</br> 溫枯畫了不少符出去,自然耗了一些精力,自上了天宮,她沒好好休息片刻,看起來自然憔悴了些。</br> “今日可是天宮中所有的人都會去紫微殿?”溫枯看著滿天的仙人,心里另有打算。</br> 小冥主點點頭,“迎帝宴這么重要的事,聽聞連天帝都會親自出場,其他人但凡有資格的,估計都是巴不得往里鉆的。”</br> 溫枯哦了一聲,又畫了一張血符,貼在了一件黑裙上。</br> 她口中默念有詞,片刻間,就見得那黑裙竟是迅速幻化成了她的模樣。</br> 若非小冥主親眼所見這大變活人的術法,怕都不敢相信的。</br> “今日你便帶她一起去赴宴,我還有別的事要做。”溫枯說道,又將指尖的一抹血點在那符咒傀儡上。</br> 頃刻間,就見得那符咒傀儡都變得生機盎然起來。</br> 今日紫微殿那么多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白帝身上,沒誰會過多在乎一個冥界的女人的。</br> 溫枯又道,“去了之后找個不起眼的地方湊個人頭就行,我辦完事就會立即趕過來。”</br> 小冥主一顆心當即咚咚咚的跳個不停。</br> 讓他帶著一個傀儡去迎帝宴……他總覺得很容易就會被人拆穿了……</br> 心虛。</br> 他抬著小腦袋,望著溫枯,“那你要快點回來哦,平安的回來。”</br> 溫枯,“好。”</br> ……</br> 綺云宮隔壁,就是夜寒與司錦萱住的綺樂宮。</br> 這兩人顯然也沒打算盡早去紫微殿。</br> 所以這一出去時,剛好迎面就碰見了小冥主與溫枯的傀儡。</br> 夜寒的身邊跟著扶箐,司錦萱的身邊跟著司岫。</br> 四雙眼睛同一時間落在了小冥主和傀儡身上。</br> 小冥主站在前面,小手拉著傀儡的大拇指。</br> 他全然在給自己洗腦:這就是女魔頭本頭,女魔頭本頭!</br> 多說幾遍,便是連他自己都快信了。</br> “昨便聽說這隔要來新鄰居,沒曾想,竟是冥界之主。”司岫第一個開口打招呼的。</br> 他素來消息靈通,昨天發生的事,他哪里有不清楚的。</br> 說話間,他的目光便全然停留在溫枯的傀儡上。</br> 司錦萱也看了過去,都是在看傀儡。</br> 她面色平靜,并不將自己的情緒寫在臉上。</br> 只是瞧見那傀儡時,莫名覺得渾身不舒服。</br> 她心想:這就是傳說中,那個被白帝看上的女人?</br> 不過如此罷了……頂多也只能算是有幾分姿色,卻又還沒到驚艷到無法復加的地步。</br> 她揚著下巴,眼底瀲著冷光。</br> 而夜寒也直直的看著那傀儡,他從未見過這個女人,卻莫名覺得有幾分熟悉,又帶著一股子不太舒服的厭惡。</br> 大約是因為冥界人的身上,也帶著陰煞之氣的緣故,和鳳云棲一個樣。</br> 他微抿著薄唇,還沒開口,卻聽身邊的扶箐道,“在天宮還能成為鄰居,當是莫大的緣分,不如一起去紫微殿如何?”</br> 她滿臉天真,全是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br> 那模樣純粹是將司錦萱惡心了個透。</br> “你神殿那么多人被屠的下了地獄,你們緣分當真是深的緊,可不得好好相處?”司錦萱冷笑一聲,隨后她直接拉了拉司岫的衣裳,“哥哥,我們先走一步便是。”</br> 話落,兩人當即就飛走了。</br> 扶箐卻是抽了抽鼻子,看著夜寒,稍帶委屈,“王上,我是不是又說了什么不好的話,惹她不高興了?”</br> “神殿……”</br> 提起這個地方,扶箐的眼底都泛著淚,在眼眶里滾出滾進,就是不落。</br> 小冥主將一切看在眼里,他只覺得渾身惡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