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明白,扶風縣位居邊境,乃是抗擊北方異族最前沿的城池,異族一旦南下,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去了京城,雖可能受到刁難,但總比在邊境死了強。</br> “哥,咱們要走一塊走。”秦雅立馬說道。</br> 她不忍心,將秦牧一個人留在邊疆。</br> “你個傻孩子,去京城就算逍遙一輩子,也總比在這里強。”楊氏也附和道。</br> 呵呵!</br> 秦牧淡淡苦笑。</br> “放心吧!娘、妹妹,你們跟著二皇子殿下前往京城,我在邊境,殺敵建功立業,遲早有一天,我攢夠了功勛,成為朝廷大臣,就回京城看你們。”</br> 去了京城,他還有活路嗎?</br> 不,沒有活路。</br> 方才姬玄已經說了,楊家要殺了他。而且,他的母親,年輕時受皇帝的愛慕,他去了京城,皇室的那些皇親,又豈會放過他。</br> 進了京城,那可是被囚禁一輩子,什么時候死,都是別人的一句話。</br> 用姬玄的話說,他就是個“野種”,楊家不會為了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子,而得罪皇室。</br> 邊疆雖然危險,但于他而言,始終自由,就算董良知他身份,不容于他,他也有應對的辦法。</br> 能保住自己一條性命。</br> “你怎的就如此犟呀!”楊氏有些責備的意思。</br> 終究只是女人,不知其中的利害。</br> “好了,既然如此,你便好自為之吧!孤要回去復命了。”姬玄站了起來,眼神中寫滿了對秦牧的不屑。</br> “來人,請楊伯母,公主殿下回京。”</br> 隨即,幾個士兵,左右站開,恭敬的請兩人離開。</br> 楊氏知道,今日無論如何,不走是不行的。</br> 故!與秦牧含蓄幾句后,便是依依不舍的上了馬車。</br> “哦!”</br> “秦牧,孤要提醒你,你的身份曝光之后,董良必然不會再重用你。”</br> “而且,董良這等亂臣賊子,在遼東擁兵自重,不聽朝廷調遣,朝廷已準備興師討伐之,而你!也將會成為董良的同黨,被朝廷處死。”</br> “也對,你這樣的野種,就不該存活在世上,用不了多久,朝廷會殺你,董良也會殺你,天下!將無你的容身之處。”姬玄繼續說道。</br> 這幾乎就是必死之局。</br> 秦牧想要發怒,卻如鯁在喉,無法發出聲來。</br> 他不能得罪姬玄,不然!在朝中又多一個敵人,他的未來,就越發的難走了。</br> “二皇子,請照顧好臣的妹妹與母親。”秦牧突然說道。</br> “放心吧!姬婧雪是孤的妹妹,未來大燕高高在上的公主,即便你與公主,沒有絲毫血緣,你也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或是攀親帶故,你……下賤的草民,根本不配。”</br> 姬玄的話,宛如一柄柄利劍一般,扎進他的心口,刺疼無比。</br> 一瞬間,他仿佛周圍的溫度,都冷了下來。</br> 人心……真冷。</br> 就因為他的尷尬身份,便沒了活路,這個天下,到底是怎么了!</br> 姬玄離開了,留下秦牧落寞、孤寂的身影,還杵在原地。</br> “將軍,你沒事吧!”見到秦牧一臉無措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龐泰頓時無比擔心了起來。</br> 他就護在秦牧的身邊,兩人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br> 沒有想到,秦牧的背后,居然還有著這樣一層勢力。</br> 呵呵……哈哈哈!</br> 秦牧放肆大笑起來,那凄涼的笑聲,夾雜著無奈與心酸。</br> 他在這個世界,似乎連最后的親人,都沒有了。</br> 去了京城的母親,與他還有何干!他若沒有實力,這輩子,或許永遠與母親,都不能見上一面。</br> 弱小,實在太弱小了,在遼東郡、朝廷,這兩尊龐然大物面前,他什么都不是,他連想保住秦人的實力都沒有。</br> 一旁的龐泰,被秦牧的舉動,嚇了一大跳。</br> 此時秦牧的臉,冷的可怕,兩只通紅的眼睛,宛如野獸一般,仿佛……連一點感情,都是沒有了。</br> “傳幾位都長,來府衙議事。”秦牧振作精神。</br> “諾!”龐泰立刻抱拳領命。</br> 秦牧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下去。</br> 兩世為人,身為歷史系高材生,他有著足夠的歷史知識,古代強悍的武器,以及制作,對于他來說,并不是難事。</br> 董良不容他,燕國不容他,那好!北方有一個遼東郡,也可以有一個遼西郡!天下有十國制衡,那他……也可以弄出第十一個國家。</br>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br> 唯有在足夠強大實力保證之下,才能讓列國忌憚。</br> 他本只想好好報效這個國家,可是……就因為屁大一點的事情,燕國已容不下他,那干脆…就反了吧!</br> 片刻!</br> 七營的都長,都聚集在城府之中,當然,還有王郃、吳良這倆混賬玩意。</br> 眾人現在才知道,秦牧的背景,到底有多強大。</br> 尤其是王郃,冷汗直冒,楊氏是京城楊家的大小姐,秦雅是燕國的公主,想起平日自己所作所為,他恨不得甩自己兩巴掌。</br> 這他么簡直就是作死。</br> 面對秦牧,他已經恭敬許多了。</br> “諸位,都來了吧!”</br> “現在,本將有一件事情要宣布。”秦牧語氣突而嚴肅。</br> 燕國皇子的到來,本就讓眾將狐疑,不是什么好事。但眾人,并非玩政治權謀的,也沒有過多深入去想。</br> “本將現在的處境,恐怕是瞞不住的,朝廷的人,想殺了本將這個禍害,遼東董良,不日便會得知本將的身份,恐怕!不會容下本將。”</br> 當秦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眾將瞬間懵了我,王郃、吳良,更是想極力與秦牧,劃清界限。</br> “但是,本將想了很久,我輩的命運,不該這樣呀!燕國名存實亡,權臣保持朝政,皇子之間,爭權奪利。”</br> “遼東董良,倒算個英雄,卻也是個蠢才,過早暴露野心,用不了多久,朝廷大軍,就會前來討伐,董良可擋不住朝廷大軍。到時候,董良一敗,我等都會成為叛軍,被朝廷誅殺。”</br> “本將想問你們,是想隨本將賭一把,開創一個新遼西,創建自己的勢力,還是愿意回遼東,給董良當炮灰。”</br> “大丈夫生于天地間,當干非凡之事,當今十國存立,數百年不變,本將想做這第十一個國家,你們愿意追隨本將嗎?”</br> 秦牧說的很直白。</br> 但這句話,卻也無比可笑,天下十國,龐然大物,一個小小的營長,豈可說出如此大話!</br> 如何不是彌天之笑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