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瀟真的差一點就被他蠱惑。
“好,很好,非常好。”攝影師不同角度不同姿式給拍了n多張,說是免費,其實只能選一張,其它的底片全都得花錢買,這是影樓一慣的推銷手段。
戰(zhàn)川從背后擁著她,臉對鏡頭嘴唇小幅度微動,“嫁我,我們就是合法同居。”
梁瀟手肘頂他,“我不嫁。”
戰(zhàn)川笑,“非法同居更刺激?”
梁瀟拉開他的手,對攝影師說:“別拍了。拍過的底片我全部花錢買。”她扯掉頭紗,不能再這樣跟戰(zhàn)川待下去,明知他根本就不是真的想娶她,心還是怦怦直跳。
梁瀟去換掉婚紗,戰(zhàn)川比她快。
兩人的手機同時響起來,梁瀟有預感是醫(yī)院打來的。
果然,戰(zhàn)美齡突然暈倒,他倆一個是戰(zhàn)美齡家屬,一個是負責戰(zhàn)美齡的醫(yī)生。
戰(zhàn)川和梁瀟趕到醫(yī)院,戰(zhàn)美齡還沒出搶救室。梁瀟換了衣服就進去,戰(zhàn)川候在門口。
搶救持續(xù)了一個小時,搶救室的燈終于熄滅,梁瀟最先出來,戰(zhàn)川看上去很平靜。
梁瀟看著他,“幸好發(fā)現及時,現在已經沒什么大礙。”
戰(zhàn)川沉默,一個字也沒說。
護士推戰(zhàn)美齡回vip病房。梁瀟替戰(zhàn)美齡蓋好被子,戰(zhàn)川靠著窗臺,落日的余輝鋪了他滿背,側面剪影深沉隱隱藏著戾氣。他從剛才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一個波動的表情都沒有,梁瀟有點兒擔心。
她過去,輕聲問他:“你,還好嗎?”
“我去抽根煙。”他站直身子往外走。
梁瀟伸手拉住他,“你父親……那個叫錦霖的男人,你知道嗎?”
戰(zhàn)川回頭,彎一彎唇,那笑戾氣駭人,“我沒有父親。”
梁瀟被他的神情嚇得松了手,戰(zhàn)川已經出去,梁瀟指尖還微微顫栗。
梁瀟一直守著戰(zhàn)美齡,她的病情真的拖不了多久,現在如果能找到她口中那個叫錦霖的男人說不定能說服她做手術。梁瀟等了戰(zhàn)川很久,他一直沒回來,最后支持不住在床邊趴著睡著。
戰(zhàn)川不知抽了多少根煙,滿身的煙味散盡才進來。
梁瀟趴在床邊,月色融融落在她臉上,像蒙了層紗,霧里看花般。他抱她去陪護病房,手指輕輕刮在她臉上,她睡得沉。那時候竟是真動了娶她的念頭。
戰(zhàn)川出來帶上門,戰(zhàn)美齡已經醒了,“你喜歡她?”
誰也沒有開燈,戰(zhàn)川站在黑暗里。戰(zhàn)美齡好似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繼續(xù)問他:“有多喜歡?像我一直深愛你爸爸那樣嗎?”
“我不會讓你見他。”戰(zhàn)川聲音比夜更涼。
戰(zhàn)美齡閉了閉眼睛,“我知道你恨你父親……也恨我。”
“我已經讓醫(yī)院準備手術。”
戰(zhàn)美齡睜開眼睛,“見不到錦霖我不會做手術,就算你是我兒子也不能逼我。”
戰(zhàn)川什么也沒說,轉身走了。
戰(zhàn)美齡在黑暗中淚光漣漣。
梁瀟早晨在陪護病房醒來,懊惱自己怎么睡著了,她還要跟戰(zhàn)川談戰(zhàn)美齡的情況。
出來看見小護士正給戰(zhàn)美齡梳頭,她左右環(huán)顧。
“不用找,戰(zhàn)川昨晚就走了。”戰(zhàn)美齡轉身讓小護士先出去,她直直看著梁瀟,“你喜歡戰(zhàn)川嗎?”
梁瀟楞了一下,不退不避,“喜歡。”
戰(zhàn)美齡笑,“我不喜歡你。”
“我知道。”
“可是我沒有能力左右戰(zhàn)川喜歡誰。”戰(zhàn)美齡的聲音很無奈。
梁瀟沒想到她會這么說,抿了抿唇,“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會盡心照顧你。”
戰(zhàn)美齡照鏡子梳頭發(fā),“隨便你。”
梁瀟回自己辦公室,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她正刷牙,有人敲門。
“稍等一下,馬上出來。”她匆匆刷兩下漱口,拿濕毛巾擦了把臉,出來就看見陳易還有……梁啟國,坐在她位置上,辦公室其他醫(yī)生都已經出去。
“……爸。”梁瀟半天才反應過來。
梁啟國年近六旬,鬢發(fā)花白,臉色莊重而冷峻軍人出身特有的氣質。
“收拾東西跟我走。”態(tài)度強硬不容反抗。
梁瀟知道爸爸的脾氣,小聲,“我還在上班。”
“你說什么!”眼看著梁啟國脾氣上來,陳易忙上前,“梁叔,她確實在上班,擅離職守等同逃兵,您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當逃兵吧。”
梁啟國脾氣消了點,“你在這兒幫她收拾東西,我去找院長請假。”
“行,我?guī)蜑t瀟收拾。”梁啟國對陳易一向青眼有加,深宅大院養(yǎng)出來的驕子卻沒有一點兒紈绔性兒。
梁啟國前腳剛走,梁瀟立馬收拾東西要跑。陳易攔住她,“你爸這回帶了人,你跑不出這家醫(yī)院。還有幾天就是你爺爺八十大壽,你忘了?”
梁瀟還真忘了。
陳易看著她,“那個男人,真的那么好嗎?”
……
三個勤務兵看(kān)著梁瀟上的車,陳易坐副駕座,梁瀟和梁啟國坐后車廂。這次被抓回去估計沒十天半個月是出不來了,梁瀟偷偷看看爸爸臉色,這都多久了還沒消氣呢。
車開進院子,民國時期的小洋樓,回廊的鶯蘿藤郁郁蔥蔥,小小的紅花嫩蕊,不張揚卻精巧別致,院中央八角壁裂池,水流汨汨。
梁啟國下了車還沒進屋就嚷開,“把梁瀟給我拉去關禁閉,沒我的話誰也不準放她出來!”邊說邊解領口扣子,看樣子是氣得不輕。她從訂婚宴上逃走,丟臉的不光是陳家,梁家也抬不起頭。
“梁叔。”陳易快兩步跟上去,“您消消氣,訂婚的事是我太著急,不怪瀟瀟。”
梁啟國越看陳易越中意,就越生氣,“你別管。今天誰說都沒用,再不管她都要上天了!”
梁瀟忍不住笑出來,“爸,您還真夠洋氣的。”
梁啟國一拍桌子,那桌子都快震碎,“我就是平時太慣著你,才讓你這樣無法無天。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你,我的鞭子呢!”
陳易一個勁給梁瀟使眼色,“還不快認錯。”
梁瀟倒是不怕,從小到大她沒少挨打,就她一個獨生女,爺爺又寶貝得厲害,爸爸也從沒真舍得下狠手揍她。
“是不是瀟瀟回來了。”老爺子柱著拐棍從二樓下來,幾十年如一日的老、八、路灰軍、裝,年近八十依舊精神矍鑠,步履穩(wěn)健。
“爺爺。”梁瀟看見救星了,挽住老爺子撒嬌,“我好想你,爺爺。我知道錯了,要打要罵,爺爺你只管說,我絕不跑。”
老爺子哪舍得,拍拍她的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爸……”梁啟國這回是鐵了心要教訓梁瀟。
老爺子直接無視,“瀟瀟啊,爺爺知道你要回來讓人給你做了好多好吃的,看看,離家這些天都瘦了。來,跟爺爺去吃飯。”
“我……現在還不能跟您走,爸說要關我禁閉。”梁瀟偷偷看梁啟國一眼。
梁啟國瞪她,“這回,你把爺爺搬出來都沒用。”
老爺子清清嗓子,“那行,爺爺跟你一起去蹲禁閉室,你爸什么時候放你出來我再出來。”說著老爺子還真帶梁瀟往禁閉室去。
“爸——”梁啟國已經妥協(xié)。
滿桌子的菜都是梁瀟愛吃的,可怎么都比不上戰(zhàn)川做的。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對女人同樣適用。
“瀟瀟啊,你到底怎么就看不上陳家那小子了?”爺爺直往她碗里夾菜。
梁瀟放下筷子,“爺爺,我真的不能嫁給陳易,您能跟爸爸說說嗎?”
老爺子嘆口氣搖頭,“這門婚事是你媽媽臨終前當著兩家人的面定下來的,你也知道,你爸這一輩子都聽你媽的話。既然答應了就要講信用,況且陳家那小子知根知底我和你爸爸都放心。什么事爺爺都可以遷就你,唯獨這件,爺爺跟你爸爸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
梁瀟媽媽走得早,梁啟國一直沒再娶,夫妻情深至此,這最后的遺愿怕是誰也沒辦法改變。
陳易在院子里陪梁啟國喝茶。
“梁叔,您消消氣,人回來就好。”陳易站起來倒茶。
梁啟國嘆口氣,“就是你們一直寵著她,她才這樣無法無天。”
陳易無奈笑,“如果可以,我愿意這樣寵她一輩子。”
梁啟國火氣一下騰起來,“你放心,老梁家和老陳家的婚事是板上釘釘的事,她要悔婚除非不姓梁。”
陳易這么些日子忍著沒去找梁瀟是不想把她逼得太緊,梁家老爺子八十大壽也需要花心思安排,他是真愛慘的梁瀟。
“她這樣死活不愿意,是不是有喜歡的人?”梁啟國突然問。
陳易看著青花瓷里打著旋慢慢沉到杯底的茶葉,“不管她喜歡誰,我都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