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聽阿蘭說過,季司寒從小到大,被連晚晴鞭打,又被連晚晴毀掉所有在意的東西,包括人。</br> 她第一次被季司寒碰時,就摸到他后背上有細小的疤痕。</br> 還以為他是在社會上打打殺殺留下的傷,沒想到是被自己的母親用皮帶抽出來的。</br> 她無法去想象季司寒小時候是在怎樣的環境里長大的,只知道聽完他的遭遇后,會有些心疼。</br> 按阿蘭的話來說,季司寒是茍延殘喘活下來的,對于他來說,活著就行了,其他的,他都不在意。</br> 時至今日,舒晚對季司寒的冷漠,是釋懷了的,換作是她自己有個這樣的母親,指不定比他還冷淡。</br> 不過,按理說季司寒是恨連晚晴的,卻和季老爺子談過一次話后,要去看他的母親,這是為什么呢?</br> 季司寒不愿意說,舒晚也沒有多問,接過傭人遞來的外套,幫男人穿上,又體貼的,為他打著領帶。</br> 他們以前在八號公館時,舒晚也會在他離開之前,幫他穿西裝外套、打領帶,儼然就是他妻子的模樣。</br> 那個時候的季司寒,就會妄想,她要是他的妻子就好了,但他卻隱忍著想要留下的沖動,時刻警告著自己。</br> 她愛的人,只有宋斯越,而他怕連晚晴發現,也沒法娶她,他們之間注定只是一段擁有過彼此的短暫姻緣。</br> 誰能想到,他的不肯放棄,最終讓她成為了他的妻子,如今她做這一切,就變得那么美好,又那么暖心呢。</br> “好啦?!?lt;/br> 舒晚整理完襯衣領口后,抬起頭,望著男人盈盈一笑,“快去吧,我在家里等你?!?lt;/br> 季司寒是不想讓她知道自己骯臟的過去的,但昨天不過是去了趟公司,老爺子就傷了她,讓她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便抓住她放下來的手,對她道:“陪我一起去?!?lt;/br> 比起那些丑陋不堪、又鮮血淋漓的過往,舒晚的安全,要重要的多。</br> 舒晚見他要帶自己去,沒有拒絕,點了下頭后,將手放進他的掌心。</br> 她跟著季司寒,來到監獄。</br> 季司寒沒有讓她在車里等,而是直接帶她去見了連晚晴。</br> 透過那厚重的玻璃,看到連晚晴的第一眼,舒晚愣了愣。</br> 她是沒有和連晚晴打過正面照的,只在新聞上看見過。</br> 曾經的連董事長,連家掌權人,此刻正坐在輪椅上,手里捧著本書。</br> 她所在的環境,還不錯,外面綠樹成蔭,有陽光透過樹枝,斑駁點點灑落進來,映在她的臉上。</br> 她的臉沒有戴面具,也沒有任何遮掩,整張臉都被焚燒過,密密麻麻扭曲成蟲子形狀的紋路,粘在臉上。</br> 這樣的面目,即便沐浴在陽光下,卻仍舊會讓人覺得心悸……</br> 似乎是察覺到外頭有人在打量她,連晚晴的視線,從書上移開,緩緩往上抬。</br> 看到單手插兜、立在門外的季司寒時,眼底神色,驟然被痛恨占據。</br> 如果說她臉上被燒傷的皮膚,可以讓舒晚產生同理心,忽視掉那行痕跡。</br> 但她的眼睛,卻透著股罪孽深重的陰沉,就像隱蔽在角落里的殺人犯……</br> 只要斜斜睨一眼,心臟就止不住發顫,連晚晴的眼神,便是如此毒淬的。</br> 那般恐怖陰狠的眼神,舒晚還是第一次見,沖擊力強大到,讓她下意識往季司寒身后躲了躲。</br> 如果當年她沒有死,那么她是不是很有可能落到連晚晴手里,然后就像季司寒兒時好友那樣,被折磨致死?</br> 因她一個細小的動作,連晚晴注意到了她,血紅的視線緩緩往旁邊移動。</br> 看到舒晚那張臉時,連晚晴眼里痛恨的情緒,隨著唇角的勾起,逐漸轉變為邪惡,“沒死啊?”</br> 她還以為舒晚早就死了,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見到舒晚,而且還是和季司寒手牽著手來見她。</br> 連晚晴盯著舒晚發出冷笑聲,“你還真是幸運,假死逃過一劫,不然我定要你嘗嘗被折磨致死的滋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