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不知道吧，季司寒有腦部疾病，是顱內腫瘤——”</br> 池硯舟額頭上的鮮血，砸在舒晚血色全無的眉心上，像花一樣，一點點暈染開來。</br> 她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毫無生氣的，凝望著池硯舟，仿若一具木偶，呆愣到無聲無息。</br> “你說，他在患有疾病的情況下，多次受外力撞擊，還能活嗎？”</br> 池硯舟完全不把別人生死放在眼里的聲音，像古鐘一樣，敲擊在耳畔，殘忍到致命。</br> 舒晚攥緊身下床單，從頭到腳的涼意，緩緩襲上心頭，讓她控制不住的，全身發冷。</br> “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會信……”</br> 他說過的，只是偏頭痛而已，怎么會是腫瘤呢，一定是池硯舟在撒謊騙她。</br> “不信？”</br> 池硯舟斜飛劍眉挑起，冷笑一聲。</br> “你可以去查查看，你現在名下富可敵國的資產，是從哪里來的？”</br> 舒晚怔怔看著池硯舟，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些什么。</br> 池硯舟收起唇角的笑意，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的眼睛。</br> “季司寒幫你恢復身份，就是為了將資產轉到你的名下。”</br> “他早已立好遺囑，為你下半生鋪好后路，你竟然還不信？”</br> 池硯舟聲音壓的很低，說出來的話，卻是那么的冰冷無情。</br> 舒晚死死攥著床單，發顫的身子，如墜冰窟，讓她覺得寒冷至極。</br> “不可能！”</br> “他幫我恢復身份，是想讓我以自己的名義，幫他設計季氏總部！”</br> “他將資產轉給我，是怕我覺得配不上他，這才將擁有的一切全部給我！”</br> “他不可能會死！”</br> “季司寒不可能會死！”</br> 舒晚接二連三嘶吼出聲，像是瀕臨崩潰之前，在做著最后的掙扎一般。</br> 池硯舟沒有回她的話，只淡漠看著處于暴怒中的她……</br> 那樣冷淡的眼神，落進眼里，令她逐漸感覺到絕望。</br> 混亂麻木的思緒里，忽然閃過季司寒發合照給她時，說過的話……</br> 他說：[晚晚，別刪，留作紀念……]</br> 三年前的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也是想留一張照片給他當作紀念。</br> 難道……他真的就這樣離開了？</br> 他許過她一生一世的，怎么可以就這樣離開？！</br> 舒晚從不信到崩潰，只有短短數十秒。</br> 她捂著痛到窒息的心臟，哭到歇斯底里。</br> 池硯舟見她信了，一把松開她，起身，從西裝口袋里，取出手帕。</br> 他慢條斯理的，擦干凈額頭上的鮮血后，淡漠看了眼舒晚，轉身就走。</br> “姐夫……”</br> 兩個字，讓池硯舟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淡淡掃了眼床上的女人。</br> 哭到淚眼模糊的舒晚，強撐著身子，從床上爬起來后，雙膝跪地，直直跪在他的面前。</br> “我求你，讓我回去吧……”</br> 無論是生是死，她都要陪在他身邊。</br> 她從前以為自己沒那么愛季司寒，現在才知道根本離不開他，也不能失去他。</br> 若是往后余生，沒有了季司寒，那她的生命，將會失去所有色彩，草木成灰，一生黯淡無光。</br> 她愿意陪他去死，只是在此之前，讓她回去看他一眼，哪怕是尸體，也請讓她見他最后一面。</br> 他們之間，有太多遺憾……</br> 她愛他的時候，以為他不愛，所以錯過。</br> 她不想愛他的時候，以為不合適，所以分開。</br> 他們兜兜轉轉八年，好不容易等到他的求婚，他卻為了救她……</br> 舒晚想到他將自己抵在木門上，用寬厚的后背，保護著她，不讓她受一丁點傷害的樣子。</br> 心臟就痛到窒息、痛到麻痹，痛到連怎么呼吸都忘記了……</br> 她抬起發顫的手指，捂著胸口，聲淚俱下的，祈求著池硯舟。</br> “姐夫，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求求你，讓我回去找他吧……”</br> 讓她去找他吧，她真的好想他，從未有過的思念，叫她此刻生不如死。</br> 她想，若是活著不能在一起，那就讓他們死后在一起吧，至少能讓她陪著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