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輕,仿佛用盡所有力氣,所有勇氣,才喊出他的名字。</br> 鋪天蓋地的雨水,紛紛砸在被臟泥污垢、掩埋住的嬌小身體上……</br> 她就趴在這樣的骯臟積水中,毫無生氣的,仰頭看向夜空……</br> 看到那順著路燈往下砸落的雨水,比豆子還要大時,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br> 瞧啊,連老天爺都在嘲笑她的愚蠢……</br> 到底是什么給了她勇氣,讓她在被傷過一次后,仍舊為了那放不下的三個字,不顧一切的,選擇再給彼此一個機會……</br> 難道死過一次,都打不醒她嗎?</br> 她到底是有多愛季司寒啊,愛到一次次狠不下心,愛到義無反顧重走曾經的老路。</br> 舒晚想到過往那些令她鮮血淋漓的傷痛,驟然笑出了聲……</br> 那樣慘白的笑容,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一點點染開時,比死去時還要難看。</br> 她撐著破了皮的雙手,從地上爬起來,或許是不肯放棄,也或許是為了讓自己徹底死心。</br> 她搖晃著身子,一步步朝酒店走去,卻連門都沒踏進去,就被數十個保安攔了下來。</br> “這位小姐,這里是英國王室出入的地方,外人不能隨意逗留,還請你盡快離開。”</br> 英國王室……</br> 呵,這樣的背景,是她這輩子都望塵莫及的存在。</br> 可她卻還妄想著,這樣尊貴無比的男人,會娶她……</br> 舒晚像是想通了般,勾起如花般的笑容,朝保安點了點頭。</br> “好,我離開……”</br> 她轉過身,一步步走下臺階,嬌小的背影,在風雨飄搖中,顯得無比單薄寂寥。</br> 她想等一個結果,也就沒有真的離開,而是選擇在遠處長椅上,坐了下來。</br> 她就這樣淋著大雨,望著酒店的大門,在這陌生國度,獨自一人,安安靜靜的,等待著那個說很愛很愛她的男人。</br> 她在心里一遍遍的想,如果他現在出來,那不論他說什么,她都會選擇相信他。</br> 可是……</br> 舒晚等了一個晚上。</br> 等到雨水褪去,天空放晴。</br> 等到空蕩的街道上,出現無數個打量她的外國人。</br> 那個許諾過帶她去看極光的男人,都沒有出來……</br> 她抬起凍到麻木的雙腿,放在長椅上,抱著膝蓋,將頭埋進臂彎里。</br> 將自己縮成一團后,找到了一絲安全感。</br> 卻也因為這絲安全感,讓她驟然像個被遺棄的孩子般,不顧形象的,抱著自己,痛哭起來。</br> 她從來沒有這么傷心過,就算被他一巴掌扇在釘子上,也沒這么痛過……</br> 這是她第二次在同一個男人身上,感受到絕望,這種絕望到極致的痛,沒有人可以理解。</br> 可是,她誰也不怪,只能怪她自己。</br> 明明知道季司寒性子執拗,得到想要的東西后,就會冷漠以待。</br> 她卻還是在他一次次的懇求下,敞開了心扉,重新接納了他……</br> 她從來就沒有做對過一次決定,活該被同一個男人傷害兩次。</br> 也活該再一次承受從滿心期待、到失望、再到絕望的痛苦……</br> 她哭到撕心裂肺,像是要將這八年來的委屈,悉數哭出來一般。</br> 那樣的委屈、絕望,還有連想找他當面問清楚,都進不去大門的自卑,讓她無比崩潰。</br> 她沒有好的出身,沒有背景,沒有高學歷,不會很多國家的語言,就連設計都是靠姐姐。</br> 這樣卑微如螻蟻的她,憑什么去奢望季司寒那高不可攀的愛情,憑什么呢?!</br> 舒晚痛哭到極致時,放在褲袋里的手機,驟然響了起來……</br> 舒晚邊哭邊掏出被雨浸泡過,防水性能卻還不錯的手機。</br> 模糊的視線里,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時,就像看到親人般,眼淚更是止不住脫涌而出。</br> 她沒有接沈南意的電話,只看了眼他發來的消息:</br> [效果圖已經出了,宇航局很滿意,第一個項目圓滿完成,我要回國了,你回嗎?]</br> 舒晚緩緩抬起頭,看向酒店大門,布滿淚痕的臉上,再次浮現慘白的笑意。</br> 季司寒,這一次,我真的努力了,也足夠勇敢了,可是,愛你,真的好累好累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