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看到那張信紙被保存得完好無損時，神色微微窒了窒。</br> 她是什么時候對他失望的？</br> 是他抱著她，對她做著那樣親密的事情，他卻對她說，別妄想我會愛你。</br> 那句話讓她明白，自己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只是個用來泄憤的工具。</br> 可是現在……</br> 她抬起眼眸，看向已然失控的季司寒。</br> 印象中，他始終都是高高在上，從來沒有這樣過。</br> 這讓舒晚看不懂他，明明在一起時，對她是無愛的。</br> 現在卻拿著她曾經寫過的只言片語，來質問著她，這些代表什么？</br> 代表什么？</br> 代表終止。</br> 她寫下這些，不過是警告自己，他不愛她，筆落，便到此為止。</br> 這場無疾而終的暗戀，在他說出那句話時，在她看明白時，就徹底結束了。</br> 舒晚沉默半晌后，抬起手，接過他手中的信紙。</br> 低頭靜靜看了一會兒，沒有任何猶豫，就將其撕成兩半。</br> 季司寒伸手想奪回來時，已經來不及了……</br>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將那張信紙悉數摧毀……</br> 他紅著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為什么……”</br> 舒晚勾起嘴角，朝他淡淡一笑：“季先生，這張信紙不過是我隨便寫的，我從來就沒想過給你留下什么，還希望你不要誤會。”</br> 季司寒臉色一白，泛紅的桃花眼，緊緊盯著地上被撕成兩半的信紙。</br> 這三年來，上千個日夜，他是怎么度過的……</br> 是安眠藥，是這張信紙上寥寥幾句的文字，在支撐著他。</br> 他告訴自己，她留了遺言給他，說明在她心里，是有他的。</br> 可現在，她卻告訴他，這不過是她隨便寫的，她從來沒有想過給他留下什么……</br> 季司寒勾起薄唇，輕輕笑了起來。</br> 那樣絕望的笑容，讓他看起來毫無生氣。</br> 他抬起那雙被水霧彌漫的桃花眼，看向神色平靜的舒晚。</br> “你從來沒有愛過我，那為什么臨死前還想要見我一面？”</br> 舒晚以為自己將話說得夠清楚了，他卻還是不信。</br>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對他道：“大概人之將死，就想在死之前，見一見在這個世上認識的人。”</br> 不是想見他，只是想見在這個世上認識的人，他，不過是她認識的人罷了。</br> 季司寒再次輕笑起來，笑到眼尾猩紅，笑到臉色慘白，笑到看她的眼神失去所有色彩。</br> “看來……你真的不愛我……”</br> 可他卻因為她留下來的信紙，誤以為她對他動過心。</br> 明明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訴過他，她不愛他……</br> 他還像個傻子一樣，不愿意相信……</br> 直到這一刻，他才徹底看清她的心。</br> 他壓下心底撕心裂肺般的痛，微微彎腰，撿起那張被撕成兩半的信紙。</br> 薄紙易斷，猶如姻緣，一旦斷了，就預示著再也回不到過去。</br> 他曾經將她親手推開，她就將他們的曾經，親手摧毀。</br> 很公平……</br> 他不怪她。</br> 他只怪他自己，她在身邊的時候，為什么不懂得珍惜。</br> 他攥緊手里的信紙，踉蹌著步伐，轉身離去，孤傲冷然的背影，此刻顯得無比單薄。</br> “季司寒……”</br> 他單手撐在車門上時，身后傳來她一如往昔恬靜的嗓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