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冒著雨跑回家后,脫掉身上的禮服,摘掉脖子上的鉆石項鏈,扔進盒子里。</br> 明天她就會將這些東西寄回給林澤辰,他的東西過于惡心,她絕對不會要。</br> 將盒子合上后,她走去浴室,打開浴缸的水龍頭,躺進去。</br> 她拿著浴球,拼命搓洗著自己的臉和后背,搓紅了皮膚,她才望向鏡子中的自己。</br> 去掉妝容后,只剩下病態的蒼白,一分精氣神也沒有,眼底更是黯淡到毫無生機。</br> 她看不見光,感受不到溫暖。</br> 就像個骯臟的螻蟻,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br> 可是,她也是個有尊嚴的人吶……</br> “尊嚴。”</br> 舒晚嚼著這兩個字,自嘲一笑,在賣給季司寒那一刻起,她早就沒有尊嚴了。</br> 她擦干凈頭發,躺在床上,極其疲憊的,再度沉沉睡了過去。</br> 淋了雨,病情加重了不少,舒晚埋頭睡到了第二天下午。</br> 杉杉上了一個晚上的晚班,從早上睡到下午,起來做好飯菜,舒晚都還沒醒。</br> 她只好去敲舒晚的房門,喊了兩聲晚晚,里面都沒反應,她這才察覺到不對勁。</br> 杉杉快速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看到床上的人臉色緋紅時,連忙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br> 好燙啊……</br> 她趕緊掀開被子扶起舒晚,“晚晚,你發高燒了,快起來,我送你去醫院。”</br> 燒得意識模糊的舒晚,聽到醫院兩個字,下意識抗拒,“不去醫院……”</br> “你都燒成這樣了,不去醫院怎么行?”</br> 杉杉不容舒晚拒絕,直接背起她,開著車往醫院跑。</br> 掛了急診后,輸了液,也上了呼吸機。</br> 舒晚有先天性心臟病,杉杉是知道的。</br> 這一感冒發燒,就很容易缺氧。</br> 她擔心舒晚撐不住,就要求醫生給她上呼吸機。</br> 折騰到大半夜,舒晚的高燒才慢慢退下去。</br> 杉杉松了口氣,拿起手機請了兩天假后,靠在病床前,默默守著舒晚。</br> 她們都是一歲左右被撿進孤兒院的,除了院長之外,最親的人,就只剩下彼此了。</br> 杉杉抬起手,摸了摸舒晚蒼白的臉,有些心疼的,嘆了口氣。</br> 她家晚晚命不好,遇到的兩個男人,都是渣男。</br> 為了他們,耗盡青春歲月,到頭來,卻被傷的遍體鱗傷……</br> 舒晚發高燒,睡得太昏沉,恍恍惚惚的,仿佛看見一個少年,朝她伸出一雙鮮血淋漓的手。</br> 他滿臉痛苦的,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些什么,舒晚隔得太遠,聽不清楚。</br> 她下意識挪動腳步,朝他走了過去,“你說什么?”</br> 少年忽然不說話了,一雙干凈清澈的眼睛,死死盯著她。</br> 夜空驟然下起了暴雨,將少年沾滿鮮血的臉洗得干干凈凈。</br> 舒晚這才看清他的臉,她焦急撲上前,喊了一聲,“宋斯越!”</br> 畫面忽然一轉,少年消失不見,她看見自己跪在夜店門口。</br> 一個撐著黑傘的男人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問她,“干凈嗎?”</br> 她漲紅著臉點頭,將手輕輕放進他的手掌中。</br> 當他牽起她的手時,她看見握著她的那只手,忽然變成了一雙鮮血淋漓的手。</br> 眼前的男人也變成了猙獰的少年,他紅著眼睛,掐著她的脖子,朝她撕心裂肺的怒吼:</br> “舒晚!你為什么要賣身給他?為什么要背叛我?為什么要這么做?!”</br> 舒晚拼命的搖頭,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br> 她大聲喊著,解釋著,少年還是狠狠推開她,轉身離去。</br> 舒晚追上前抓著他的衣服,哭著大喊:“宋斯越,你別走!”</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