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緊手中的信紙,抬起泛紅的眼眸,看向窗外的余暉。</br> 生命中的光離開了,他也跟著余暉一點點轉至黑夜。</br> 天徹底黑下來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靜了。</br> 他矗立在黑暗里,四處尋找光。</br> 可是光,早就被他親手推開了啊……</br> 顧景深怕季司寒會傷害杉杉,掙脫開蘇青的控制,就迅速趕回了公寓。</br> 看到杉杉完好無損的,坐在客廳沙發上偷偷抹眼淚時,他松了口氣。</br> “他走了?”</br> 杉杉搖了搖頭,看向次臥的方向:“在那里面。”</br> 顧景深提起步子走了過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地板上面如死灰的季司寒。</br> 他果然猜得沒錯,這個男人心里是有晚晚的,只是從來沒有表露過心跡。</br> 他看向季司寒手中緊緊攥著的信紙,忍不住上前,一把奪了過來。</br> 看到上面是晚晚寫給季司寒的遺書時,他強裝鎮定的神色驟然坍塌。</br> 原來晚晚是真的愛上了季司寒,并不是為了趕走他,故意說的氣話。</br> 他明明早就看出季司寒對她的心意,可他居然自私到一直隱瞞著,害她到死也不知道。</br> 愧疚與遺憾油然而生的同時,沉重的失落感也隨之壓了下來。</br> 晚晚她……給季司寒留了遺書,卻沒有給他留,看來她是真的不愛他了……</br> 早已痛到麻木的季司寒,察覺到有人搶走了舒晚留給他的信紙,驟然急紅了眼。</br> 他迅速起身,一把奪回那張信紙,像護著稀世珍寶般,折疊好后,緊緊放在心房位置。</br> 他連看都沒有看顧景深一眼,扶著墻,往外面走去……</br> 天色早就黑了,季司寒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出小區。</br> 正在小區外面等候的蘇青,看到他腳步虛浮的走出來,連忙上前扶住他。</br> “季總你沒事吧?”</br> 季司寒一把推開他的手,繼續失魂落魄的往前走。</br> 蘇青怕他出事,連忙想要跟上,卻被他冷冷呵斥了一聲:“別跟過來。”</br> 他跌跌撞撞的,朝墓園方向走去,像是懲罰自己一般,就這么硬生生走到了她的墳墓前。</br> 白天他沒敢看她的遺照,現在看到這張照片,心忽然被撕裂開來,疼得他渾身發顫。</br> 他單膝跪在墳墓前,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照片。</br> 上面的她,露出恬靜淡雅的笑容,眼睛彎彎的,很好看。</br> 他越看,越是發了瘋的想她,那種想念,是鉆進了骨髓里的。</br> 可她,已然化為一捧灰,他再也摸不到,碰不到了……</br> “對不起……”</br> 他害怕他們發現她的存在,也害怕她會落得跟淺淺一樣的下場,不得已動手打了她。</br> 可歸根究底還是他太過沒用,才會冠以‘保護’之名的方式傷害她。</br> 但是老天爺,他明明活在永不見天日的地獄里,為什么還要給他一抹光?</br> 讓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朝著那抹光,努力爬出地獄,站在陽光之下。</br> 可還沒等他爬出來,又將那抹光收了回去……</br> 是因為他肖想了不屬于他的東西,才換來這樣的結果嗎?</br> 季司寒勾起唇角,眼底染上深不見底的絕望……</br> 他們說得對,他這種人是沒資格動情的。</br> 既然他不聽話,就活該要承受失去一切的痛苦。</br> 他像是想通了一般,拿出隨身攜帶的金色小刀,看向舒晚的遺照。</br> “我用右手打的你,該受懲罰。”</br> 話落,他握著刀柄,一刀狠狠劃開右手掌,又準確無誤的,割開手腕上的動脈……</br> “晚晚,我害你一命,也該賠你一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