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饒直到死之前,對姜哲的身世都是閉口不提的,是為了保護他,這才隱瞞所有,關于這一點,姜哲是有些感動的。</br> 其實對于姜哲來說,雖然姜饒瞞著自己的身世,讓他認賊作父,但姜饒從未傷害過他,甚至待他很好,就連小時候喂奶的事情,都是姜饒親自做的。</br> 總部S成員傳來姜饒去世的消息時,姜哲正坐在海邊餐廳用著晚餐,拿著手機,詢問好幾遍,姜饒離世之前,有沒有對商堯說什么,成員都說沒有。</br> 在那一刻,姜哲低下了眉眼,淚水不自覺的,從眼眶里脫涌而出,他問成員,父親死的時候,有沒有吃上一頓晚飯?</br> 成員說,姜先生近日來被商堯追趕,沒日沒夜在戰斗,已經連續幾天沒吃飯了,又怎么趕得上在臨死之前,吃上一頓晚飯呢?</br> 成員還說,姜先生臨死之前,讓他帶一句話,那就是要姜哲照顧好姜末,說姜末從小就喜歡他,千萬別辜負了她的心意。</br> 餐桌對面的姜末,聽到這句話,也捂著臉哭了,似乎很后悔,沒有幫助養父,打最后一戰,如果他們在,養父興許不會死。</br> 可這樣的仇恨,到底要怎么樣才能解開,好像只有死亡,才能終止,不然誰去還姜家留下來的因果呢?</br> 姜哲嗎?是姜哲,可姜哲很無辜,為了這個無辜的孩子,姜饒寧愿一個人承受這份因果,也不要拉姜哲下地獄,故而,這份積攢三代的仇恨,從他終止。</br> 季司寒在電話里,聽完姜哲帶來的消息,整個人也是愣住了的,落地窗外,冬日暖陽,灑落進來,照在他的身上,本該暖洋洋的,他卻感覺不到溫暖。</br> 他想起小時候,姜先生彎著腰,問年僅七歲的季司寒:“你父親應該沒有讓你騎過脖子吧,要不要騎在我的身上,感受感受父愛?”</br> 那個時候的季司寒,仰著張淡漠的小臉,凝著姜饒,半天不說話,在姜饒以為他不想感受的時候,季司寒又伸出瘦弱的手,扯住他的衣角:“可以嗎?”</br> 姜饒盯著那雙滿是鞭痕的小手,眼底流露出心疼的神色,緊接著,抬起大掌,摸了摸季司寒的腦袋:“當然可以。”</br> 那是季司寒第一次坐在高處,從上往下俯瞰眾生,也是季司寒第一次,把感恩之心托付出去,打算用一生,去完成姜饒的目標。</br> 他何嘗不是把姜饒當作養父來對待呢,只是長大后,在抽絲剝繭的過程中,發現了一件又一件殘酷的事實,不過季司寒又會質疑,姜饒待他,有真心過嗎?</br> 電話那端,同樣沉默的姜哲,給了季司寒答案,“成員還讓我轉達一句父親的遺言給你,他說,父親待你的好,從來都是出自真心的,只不過利用你,也是真的,父親對此,感到很抱歉,希望你在往后的日子里,能夠原諒他。”</br> 很少會動情的男人,忽而熱淚盈眶,卻微微仰起下頜線分明的下巴,不讓情緒外露出來,“他葬在哪里?”</br> 姜哲說:“葬在英國。”</br> 那是姜饒的家,姜哲和姜末,自然讓父親落葉歸根。</br> 季司寒要到地址后,抽了兩天時間,親自前往華盛頓。</br> 望著墓碑上面,姜饒的照片,季司寒靜默了很久很久。</br> 最后,他抬起手指,放到墓碑上,像姜饒小時候撫摸他的頭一樣,撫摸著墓碑。</br> “姜先生,如果有可能,下輩子,我愿意做你的兒子。”</br> 不是季司寒良善,而是連親生父親都未給予的親情,姜饒卻給了,不得不復雜。</br> 話語將落,微風卷起,輕輕拂過男人的臉龐,猶如和解般,讓他感到如沐春風。</br> 離開之前,季司寒又在墳墓前,灑了些酒,是姜饒愛喝的,算是送他最后一程。</br> 姜饒死了,S徹底解散,以后,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這個組織,有的,只是回歸正常生活的成員。</br> 當然,誰偶爾出了事,也會各自聯系,幫忙解決,卻再也沒有打著S的名義,去做著所謂‘清除商界毒瘤’的‘正義之事’。</br> 姜哲、姜末也閃了婚,在英國,在姜饒墓地所在的地方,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不論是忌日,還是平時,兩人都會去看望姜饒,陪他說說兒時的趣事。</br> 而商堯,在解決完姜饒,等著商衍醒來后,是打算去找桑虞的,只不過被商家人阻止了,到底是對兒子、孫子都很不錯的人,大家怎會舍得他去死?</br> 商家的意思是,要商堯陪著家人,直到壽終正寢,或者用余下的生命,去彌補舒晚,畢竟傷害過外孫女,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撒手人寰?</br> 商堯便沒有去死,打算彌補完舒晚,再離開,不過,在后來遇到的事情中,商堯的確做到了彌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