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抱在懷里的舒晚,渾身都在發顫,卻在聞到熟悉的冷冽氣息時,漸漸平復下來。</br> 她緩緩抬起眼睛,看向下頜線精致分明的男人,而男人也垂著長長的眼睫看著她。</br> 兩人的眼里,倒映著彼此的容顏,一個臉色泛白,一個眼神堅定,誰也不曾移開。</br> “晚晚,我帶你回家。”</br> 季司寒不顧肩膀上的槍傷,以公主抱的方式,一把抱起舒晚。</br> 隨著用力,肩膀上的鮮血,滾落到舒晚的臉龐上,驚人得很。</br> “放我下來!”</br> 受了傷,還抱她,不要命了?</br> 舒晚怕他疼,掙扎著要下來。</br> 季司寒卻低頭,吻向她的額頭。</br> “乖,別亂動。”</br> 一個熟悉的乖字,再次令舒晚紅了眼眶。</br> “你用力會疼的。”</br> 季司寒的唇瓣,已然發白,卻不在意的,微微揚起。</br> “你不亂動,就不會疼。”</br> 舒晚望著固執的季司寒,有那么一瞬間,感動到直接圈住他的脖頸。</br> 她將腦袋緊緊貼在他胸膛上,感受到那顆跳動的心臟,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br> “季司寒,你就是一個傻子……”</br> 這個傻子,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br> 哪怕是付出生命,他也總是無怨無悔。</br> 季司寒的愛,純粹到這種地步,舒晚只覺得愧疚不已。</br> 因為她待他,遠沒有那么好,可是,這個傻子不介意。</br> 想到這里,舒晚抬起紅紅的雙眼,淚眼朦朧的望著他。</br> “我心疼你,放我下來吧。”</br> 她很少表達對他的心疼,這讓季司寒唇角的笑意,越發深邃。</br> 季涼川說過的,讓自己老婆心疼心疼,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br> 季司寒也就仗著肩膀上的槍傷,抱緊懷里的女人往外面走去。</br> “老婆,我需要你的心疼,所以——”</br> 季司寒垂下濃密的眼睫,凝著懵懵的舒晚,再次勾起唇角。</br> “不放。”</br> 不放。</br> 一輩子都不放。</br> 舒晚說:“肚子里還有孩子,很重。”</br> 季司寒回:“再加一個,你老公都抱得起。”</br> 兩夫妻旁若無人的對話聲,隨著他們的離開,逐漸遠去。</br> 商堯走出逃生室,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沒有再去阻止。</br> 也沒有奢求舒晚的原諒,只是靜靜看著,就像透過他們,在看曾經的自己和桑虞。</br> 那個時候,懷孕的桑虞,看到他受了重傷,也是心疼他,所以桑虞也很愛他的吧。</br> 只是命運弄人,自己種下的因,還是被桑虞發現了,便帶著孩子,義無反顧離開。</br> 明明她離開之前,還抱住他,哭著說她現在愛上了他,很舍不得很舍不得離開他的。</br> 想到桑虞忍痛分手的模樣,商堯年邁的眼睛漸漸被水霧模糊。</br> 直到看不清前方的人影,他才用低沉暗悔的嗓音,緩緩開口。</br> “被你關起來的操縱人,我會處理好,以后暗場不會有任何人找你報仇。”</br> 季司寒和舒晚都聽見了,卻沒有人回應他。</br> 舒晚僅剩下的親情,因為商堯的威脅,沒了。</br> 季司寒腦子里的芯片,因為商堯的緣故,縮短了生命。</br> 他們倆人之間,一個沒了親情,一個仍舊有仇恨,誰會搭理他呢?</br> 從暗場被攻陷那一刻開始,商堯就已然預料到這樣的結局,有點落寞,卻是必然。</br> 他已經挽回不了舒晚的情誼,只能用最后的生命,找到姜饒,報完該報的仇,然后……</br> 商堯緩緩垂下眼睫,看向手背上的青色紋身。</br> 結束后,是該去陪她了。</br> ……</br> 甬道電梯處,陸宸希、姜哲、姜末、蘇青、蘇泰,還有無數個S成員紛紛站在原地。</br> 他們在上面破門的時候,看見季司寒為了救舒晚,也為了替S贖罪,朝自己開了一槍。</br> 他們敬佩季司寒的擔當,同時也無比擔憂他,好在生化區鋼鐵般堅固的門被轟炸開來。</br> 他們破壞了門,導致電梯通道被堵塞,費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這才七拐八拐找到逃生室。</br> 沒想到剛出來,就看見季司寒抱著舒晚,邁著堅定的步伐,從黑漆漆的甬道里緩緩走出。m.</br> 當陸宸希看見舒晚,窩在季司寒懷里,仰著張小臉,忽視周邊所有,只凝視著季司寒時。</br> 他便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季司寒,至少在舒晚的心里,無人可替。</br> 他也知道,季司寒毫不猶豫開出的那一槍,足以證明,舒晚在他的心里到底有多么重要。</br> 在這一刻,陸宸希心底,小小的不甘,逐漸消散得無影無蹤,好像自己的喜歡微不足道。</br> 他確定舒晚安然無恙后,抬起手指,朝自己帶來的人揮了揮,接著雙手插兜,瀟灑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