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杉姐……”</br> 他哽咽出聲喚的這三個字,讓杉杉心頭一顫。</br> 她不承認他是顧景深,一直覺得他是宋斯越。</br> 所以他像從前那樣喚自己時,杉杉說不震驚是假的。</br> 不過她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只是冷冷望著他那雙猩紅的眼睛。</br> 當年她也陪著舒晚去帝都找過他,卻被他的保鏢趕走。</br> 再后來她被舒晚勸回了A市,又遭到顧家人洗劫照片。</br> 當時出租屋一塌涂地,好不容易攢錢買來的家具也悉數被毀。</br> 而讓杉杉對他更加失望的是,他竟然還想置舒晚于死地。</br> 這些事情在杉杉心里同樣耿耿于懷,甚至再次重逢后都讓她覺得憤恨不已。</br> “對不起……”</br> 他似乎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br> 這句抱歉,遲了五年,也讓他錯過了她們五年。</br> “你該說對不起的人,是舒晚。”</br> 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只有舒晚,而不是她。</br> “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她……”</br> 他呢喃一句后,下意識的,一點點抓緊杉杉的手。</br> 通紅的眼睛里,滿是懇求:“求求你告訴我,她在哪里,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和她說。”</br> 雖然杉杉覺得顧景深很不對勁,但她不想深思他到底哪里不對勁,也就推開了他的手。</br> “她說了過幾天會來找你,有什么話等她找你的時候再說吧。”</br> “不會的,她被季司寒帶走了,那個男人不會讓她來找我的……”</br> 他提到季司寒,忽然像是被刺了骨般,疼到渾身發顫。</br> 他知道舒晚賣身救過他,卻不知道買舒晚的人竟然是季司寒。</br> 要不是那天他從自己手里搶走了舒晚,只怕他到現在還蒙在鼓里。</br> 想到那個男人是比他還要權勢滔天的季司寒,顧景深就覺得害怕。</br> 害怕到讓他再次抓住杉杉的手,像條卑微的狗一般,苦苦求著她。</br> “求求你,告訴我,她到底在哪里,我找不到她的話,我會瘋掉的……”</br> 杉杉看著幾近瘋魔的宋斯越,忽然覺得他跟剛出車禍那會兒得知舒晚賣身時一樣。</br> 那時的宋斯越,一改往日溫潤的形象,對舒晚又是罵、又是吻的,完全不像個正常人。</br> 現在他抓著自己的手,也是紅著眼睛,模樣既偏執又瘋狂,讓她一時有些憐憫。</br> 她忍不住問他:“既然晚晚對你那么重要,那為什么五年前還要對她下死手?”</br> 顧景深驟然僵在原地,渾身血液都冷了下來:“我……對她下過死手?”</br> 杉杉見他敢做不敢當,那絲憐憫驟然收了起來:“五年前,她最后一次去顧家找你,被你狠狠踹了兩腳,踹的是心臟的位置,要不是被路過的人發現,她早就死在了路邊,你別告訴我這些你都不認?”</br> 難怪從那之后,舒晚再也沒來找過他,原來是‘他’差點踹死了她。</br> 他勾唇笑了一下,笑容里的苦澀與無奈,讓他愈發痛苦。</br> 他緩緩松開杉杉的手,扶著門框,蹲下疼到冷汗淋漓的身子。</br> 杉杉見他這樣,秀眉擰得更深:“你該不會是要蹲在這里等她回來吧?”</br> 顧景深似乎沒有力氣說話了,只輕輕點了下頭。</br> 杉杉知道他從小性子執拗,勸他離開是沒用的,也就狠心告訴他事實。</br> “晚晚每一次被季司寒帶走,沒個兩三天是回不來的,你總不能一直蹲在這里吧?”</br> 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知道舒晚當年賣身給了誰。</br> 那告訴他也無妨,反正他也不可能斗得過那個男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