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垂下深不可測的眸子,盯著時亦纏繞著紗布的手腕,看了半晌后,緩緩勾了下唇角,“時亦,我是個不詳的人,你跟我在一起以來,不是受傷,就是受傷,還是不要繼續了。”</br> 時亦聞言,心臟狠狠顫了一下,可不知道為什么,似乎早有預感,阿蘭會給出這樣的答案一般,所以當阿蘭這么說出來時,時亦并不覺得意外,只是……</br> “阿蘭,蘇言不在了,不會再有人來傷害我……”</br> 阿蘭移開視線,抬眸看向期盼著她改變主意的時亦。</br> “我殺了人,還當著你的面被人侵犯過,這兩道坎,在我心里永遠都過不去……”</br> 她也沒有找其他的理由,直接說了出來,其實當蘇言當著時亦的面,強行要她的時候,阿蘭就和時亦不可能了……</br> 哪有人經歷過這樣難堪的事情,還能安然無恙的,跟對方結婚在一起過一輩子呢,要換作其他人,估計連面都不敢再見了,阿蘭還算是堅強的,至少還能若無其事的,幫時亦治療。</br> “我不介意。”</br> 時亦望著阿蘭時,眼里皆是心疼的神色。</br> “阿蘭,你只是被逼無奈,這不是你的錯,包括開槍打死蘇言,你也是錯失之舉,并不是真的想打死他,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也能理解你,所以我一點也不介意,為什么你……”</br> 阿蘭笑了,眼睛彎彎的,就像夜空中最皎潔的明月。</br> “時亦,我介意。”</br> 她笑著打斷時亦后,回頭望向站在病房外的中年夫婦,當她看見這對夫婦滿臉疲倦,以及耳鬢斑白的頭發時,深深嘆了口氣。</br> “時亦,你的父母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了,他們那么愛你,又那么開明,你也應該多為他們著想……”</br> 阿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br> “雖然你說,你的父母可以不要孩子,可是,天下哪對父母,不想要有個孫子常伴左右呢,你的父母說不要,是因為愛你,所以體諒你、理解你,但是,你不能不懂事啊……”</br> 時亦張唇,想要反駁阿蘭,卻被阿蘭再次打斷了。</br> “時亦,除了以上的原因,我還要告訴你,我到現在還是沒有完完全全愛上你……”</br> 這句話,讓時亦到嘴邊的話,悉數咽了回去,他低下頭,盯著自己的手腕,看了半晌后,又不甘心的,抬起了頭。</br> “阿蘭,我知道,你還沒有愛上我,一直都是我在一廂情愿,但又能怎么樣呢,只要我愛你就夠了。”</br> “不夠的。”</br> 阿蘭否決時亦后,又揚起眉眼,沖他淡淡一笑。</br> “之前跟你在一起,你讓我感受到了被愛,我以為這樣過一輩子就足夠了,卻從來沒有想過,我這樣做,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br> 他純純粹粹愛她,她應該還以同樣純粹的愛,但她給予不了,不管時亦介不介意,都是對他不公平的。</br> “時亦,你這樣優秀善良的人,應該值得更好的女人,而我這樣的殺人犯,注定孤獨終老。”</br> 哪怕法律沒有制裁她,也會通過其他方式遭受到報應,她這一生,不會再趨于平靜,何必拉著時亦跟她一起下地獄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