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想不通,便邁動僵硬的步子,走到宋文雅面前,問她:“姑姑,你在笑什么?”</br> 宋文雅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笑容,反而笑著抬手摸了摸阿蘭的頭發,“我在笑,我的小阿蘭,終于擺脫了這個惡魔。”</br> 她像是十分憐惜阿蘭般,動作很是輕柔的,摸向阿蘭的臉頰,“這些年,你因為蘇言受的苦,姑姑都看在眼里,真的很心疼你,所以他死了,哪怕我心里也會跟著痛,但這點痛,比不過你的解脫來得重要……”</br> 宋文雅對阿蘭很好,無論是錢財、關愛都是毫無保留的,甚至在她剛進蘇家大門時,宋文雅就將蘇正義給她自己的錢,悉數轉到她的卡上,還轉過好幾棟房子給她,誰能想到窮慣了的阿蘭,在小小年紀就早已是億萬富翁了呢……</br> 宋文雅待蘇言,在阿蘭眼里,其實也是很好的,一直關心、一直呵護、哪怕蘇言橫眉冷對,惡語相向,暴力以待,她都是毫無怨言,甚至不記仇的,關愛著蘇言。</br> 只是蘇言在阿蘭看不見的地方,經常會怒罵宋文雅表里不一,這個時候不等宋文雅開口解釋,就會換來蘇正義的巴掌,緊接著蘇言就什么也不說了,只踹開椅子,起身離開蘇家……</br> 很多時候,他們三人鬧矛盾,阿蘭都在樓上的,要是不小心撞見了,宋文雅也會用眼神示意,讓她走開。</br> 阿蘭覺得自己寄人籬下,人家一家人的事情,自己不要摻和的好,也就會乖乖離遠一點。</br> 后來他們三人這樣的矛盾多了,她就養成了不靠近、不偷聽的習慣,便一直不知三人每次矛盾爆發的緣由。</br> 但在阿蘭印象里,宋文雅的的確確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繼母,至少她從未在自己面前說過蘇言一句不好,都是夸這個孩子聰明之類的,就連身邊的傭人,她都沒有說過一句不好。</br> 阿蘭想,這樣好的人,露出愉悅的笑容,興許真是為她高興,就像蘇青那樣,畢竟,宋文雅和蘇青都是她的親人,有血緣關系的,比起傷害過他們的蘇言,自然是更愛她的……</br> 阿蘭想到這里,沒有再多問,只移開視線,看向被放進黑車里的骨灰盒,蘇言已然成灰,就算有再多的恩怨,也就此劃上句號了。</br> 只是……</br> 阿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好奇怪,這里總是悶悶的,就像是突然沒了憎恨、不知活著的意義為何一般,難受得要死,卻沒法控制這種情緒,只能任由這種情緒,將自己拉進深淵,走進地獄……</br> 宋文雅見阿蘭沒再多疑,緩緩收起唇角的笑容,可勝利的果實,卻染進眼底……</br> 蘇言總算死了,再也不會有人擠兌她,也不會有人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小三上位,更加不會有人跟她作對,而她的兒子,也可以順利拿到蘇家繼承權,再也不會有人跟他搶……</br> 從今往后,她這個從小縣城里出來的,沒文化、沒修養、沒道德的女人,可以穩穩當當坐在蘇太太的位置上,再也不會有人揭開她的老底,也不會有人趾高氣揚的瞧不起她!</br> 而蘇言……</br> 宋文雅冷冷盯著那一小方黑色的骨灰盒,再倔強、再難搞、再有本事,最終還不是化成了一抹灰……</br> 呵,真是活該!</br> 宋文雅冷笑一聲后,跟阿蘭打了聲招呼,就坐進了車里,黑色車窗升上去的時候,宋文雅和蘇漠互相對視一眼,緊接著兩母子都勾唇笑了……</br> 蘇言死了,沒有人會知道她在背后做過的事情,包括蘇言本人,這個世上,只有她自己知道當年布了什么局,而她,是絕對不會蠢到,將自己的秘密公之于眾的……</br> 宋文雅想到這里,一邊摸著蘇言的骨灰盒,一邊肆意大笑,從未有過的愉悅,讓她開心極了……</br> 盼著他死,盼了很多年,現在他終于死了,能不開心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