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并沒有看手機,只專注幫宋斯越擦著額頭。</br> 被細心照顧的男人,凝著她看了一會兒后,淡淡開了口。</br> “晚晚,你已經結婚了,別這樣照顧我,不合適……”</br> 舒晚抿唇,淺薄笑意,自眼底浮出。</br> “斯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讓我把你當哥哥吧。”</br> 是很殘忍的話語,可這才是他們倆人的最終歸宿。</br> 剪不斷的恩情,忘不掉的感情,就讓它化為親情吧。</br> 宋斯越的眼睛,瞬間被水霧遮住,晶瑩的淚花,讓他微微仰起了頭。</br> 藍天白云里的日光,透過繁密茂盛的樹枝,折射下來,刺進眼睛里。</br> 明明很疼,他卻迎著這道光,將淚水逼退回去,再裝作若無其事的笑。</br> “那就勞煩妹妹,幫我再擦擦臉吧。”</br> 他微垂下頭,湊到舒晚面前。</br> 語調里的歡快,似乎也很認可她這個妹妹。</br> 舒晚見他同意,唇角的笑意,也愈發放松起來,“好。”</br> 她再次拿起濕巾,幫他擦臉,擦完后,又起身去推輪椅。</br> 兩人來到梨花樹下,宋斯越遙望著并未開花的樹枝,微微勾唇。</br> “晚晚,待到明年春季,這株梨樹就會開出白色的花,很漂亮。”</br> 舒晚順著他的視線,迎著陽光,看向那株大大的梨樹,輕輕點頭。</br> “那……等明年春季,我再來陪你一起看梨花。”</br> 宋斯越回過頭,笑望著舒晚。</br> “這算是約定嗎?”</br> “嗯,當然算是約定。”</br> 也不知道是哪里動容了,宋斯越覺得這句話,就像是救命稻草般,驟然將他拉出深淵。</br> “那明年春天,哥哥等你的到來,你——不要再食言。”</br> “好。”</br> 舒晚應下的甜美嗓音,令宋斯越的眼底,染上幾分釋懷笑意。</br> 既然此生不能攜手,那就讓他以哥哥的身份,存在于她的世界里吧。</br> 隔著車窗,望著那兩道相得益彰的身影,季司寒緩緩收回推門的手。</br> 他們郎才女姿,有說有笑的畫面,讓他覺得,他們本就該如此。</br> 而他,只不過是兩人錯過的歲月里,恍然闖進來的外來者……</br> 這個念頭一出,季司寒濃密的眼睫,沉沉垂落下來,視線也逐漸恍惚起來……</br> 太陽穴處,襲來的疼痛感,令他不受控的,抬起修長手指,緊緊按住額頭……</br> 他強忍著痛楚,抬起清冷如雪的眼眸,像遙望觸不可及的星辰般,遙望著兩人。</br> 宋斯越準備了很多舒晚喜歡吃的東西,滿滿一桌子,琳瑯滿目的,全是珍饈美食。</br> 小悠熱情招待舒晚坐下后,帶著顧哲、傭人離開餐廳,給他們三人留下敘舊的空間。</br> 杉杉常來,倒也不客氣,自顧自的,夾菜吃,偶爾也夾一些給舒晚,讓她別太拘束。</br> 宋斯越也用公筷,夾了一筷子牛肉,放到舒晚碗里。</br> “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吃牛肉,卻沒讓你吃個夠,現在,你多吃點。”</br> 雖然她現在看起來要比幾年前豐盈不少,但他還是希望她能多吃點。</br> “好。”</br> 舒晚乖乖巧巧的,應下后,拿起筷子,夾起牛肉,放進嘴里。</br> 確實是嫩滑多汁,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喜歡吃牛肉了。</br> 她想起跟著季司寒在8號公館時,他總會讓星級廚師做些美食給她。</br>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吧,她的嘴,被季司寒養刁了。</br> 沒想到人心變了,口味也會變,人可真是個復雜的物種……</br> 想到季司寒,舒晚迅速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br> 已經過去四個小時,比季司寒預定的時間,多了兩個小時。</br> 她連忙放下筷子,拿出手機解鎖,沒有電話,只有一條消息。</br> 看到兩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舒晚有些局促不安的,握緊手機。</br> 仿佛看出她的心思一般,宋斯越眸色微變,卻不動聲色的,淡淡開口。</br> “晚晚,杉杉,下午的時候,我要去公司處理事務,怕是不能多陪你們。”</br> 他怕舒晚不好意思開口提離開,便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合適的臺階。</br> “好,你有事的話,你先去忙,我們明天再來看你。”</br> 宋斯越點了頭,又夾起牛肉,放到舒晚碗里,勸她多吃點。</br> 杉杉沒接話,只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宋斯越,卻什么也沒說。</br> 三個人一會兒安靜,一會兒又有說有笑的,用完午餐后,各自起身。</br> 杉杉一則不想坐季司寒的車,二則有話要對斯越說,也就讓舒晚自己先走。</br> 舒晚從別墅出來,卻沒看到季司寒,只有一個司機守在車門前。</br> 她問司機,季司寒去哪了,司機搖了下頭,說不清楚總裁去向。</br> 舒晚的心,往下一沉,邊彎腰坐進車里,邊給季司寒打電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