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深回到公司,快速打開電腦,調出五年前的資料反復查看。</br> 這些資料,沒有任何問題,不論是時間線,還是院里人的口述。</br> 但他的直覺卻告訴他,舒晚當年說的話才是真的,這些資料是假的!</br> 他擰著濃眉,拿出手機,給蘇言打了個電話。</br> 蘇言剛準備開會,看到他的來電,連忙接了起來。</br> “老顧,有什么指示?”</br> “蘇言,我問你,當時我是在A市失憶的,還是接回顧家后失憶的?”</br> 蘇言是他的主治醫師,應當了解他的一切情況。</br> 蘇言聽到他這么問,愣了幾秒。</br> “你想起什么了嗎?”</br> “沒有,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br> 蘇言在電話那端微微松了口氣。</br> “你當時是在A市失憶的。”</br> “是出了車禍后就直接失憶了嗎?”</br> 蘇言沒想到他還會追問,猶豫片刻后,還是咬牙道:“沒錯。”</br> 顧景深聞言,神色陰沉了下來。</br> 他想起舒晚當時來找自己的情形。</br> 那時她以為他裝失憶,是因為他怪她賣身背叛了他。</br> 她這才會跪在他面前,一遍遍解釋賣身是為了救他。</br> 如果出車禍就直接失憶了,那舒晚不可能還跑到他面前特意提起賣身一事。</br> 這說明他出車禍后沒有直接失憶,并且責怪過舒晚,她才會那樣著急的解釋。</br> 他應該是后來才失憶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失憶的,只有他哥或者他身邊的人清楚。</br> 顧景深越想越不對勁,臉色也越發難看,捏著手機的手,都跟著一點點收緊。</br> “蘇言,我知道你是我哥的人,不會將實情全部告訴我。”</br> “但總有一天,我會恢復所有的記憶。”</br> “到時若是讓我知道你們都在騙我,那我們之間連朋友都做不成。”</br> 顧景深說完這句話,就直接掛斷了電話。</br> 跟在他身邊的人,全是他大哥的人。</br> 蘇言是,顧哲是,就連保鏢都是。</br> 這五年來,他們對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別回A市。</br> 以前他沒有細想,現在卻覺得,他們阻止自己來A市,應該是怕他想起些什么。</br> 這次若不是他堅持來A市處理工作,只怕永遠都被蒙在鼓里。</br> 蘇言看著黑了的屏幕,久久沒回過神來。</br> 十分鐘后,他嘆了口氣,給顧景深發了條消息。</br> [老顧,你被接回顧家后,我才接治的你,那時你已經失憶了,你哥說你是出車禍后直接失憶的,不過我在治療過程中發現并不是,你哥要求我對你保密,但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br> 顧景深看到這條消息,郁結的情緒,緩緩消散開來,看來蘇言還是把他當朋友的。</br> 不過蘇言說的話,卻證實了他的猜想,舒晚當年說的話是真的,這些資料都是假的。</br> 能只手遮天偽造他過往的人,也就只有他大哥了,只是他大哥為什么要這么做?</br> 是因為覺得舒晚不能給自己帶來商業價值,所以才這么做嗎?</br> 顧景深大概有些想明白了。</br> 只是他的失憶,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呢?</br> 還有舒晚不待見自己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br> 是不是大哥曾經找過舒晚,對她說過很難聽的話,這才讓她對自己失望?</br> 他將這些疑問,悉數發給了蘇言,對方也很快回了消息過來。</br> [老顧,你失憶怎么造成的,我真的不清楚。]</br> [至于舒小姐的事情,我從沒聽你哥在我面前提過她,也從沒見過她。]</br> [要不是上次將你們倆拍下來發到群里,被顧哲發現后提醒了一通,我都不知道你們倆的事。]</br> 按照蘇言的為人性格,要是知道他和舒晚的事情,應該不會到處肆意宣揚。</br> 顧景深確定蘇言沒騙自己后,放下手機,將顧哲叫了進來。</br> 面對他的盤問,顧哲面不改色,說的話也是嚴絲合縫,沒有任何漏洞。</br> 顧哲與蘇言不同,他是大哥撿回來的孩子,自然只忠心于他大哥。</br> 顧景深理解顧哲,但卻不需要他留在身邊,時刻提醒自己遠離舒晚。</br> “你先回帝都吧,這里暫時不需要你了。”</br> 顧哲聽到他要趕自己走,滿臉都是不可置信。</br> 上次因為說了幾句舒小姐的壞話,總裁就不讓他參加競標會。</br> 這次更是,只聊了幾句舒小姐,總裁就要將他趕回帝都。</br> 他家總裁……這是想起什么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