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神醫轉身走進屋子。</br> 姜寧也跟著走了進去，看見屋內放了大大小小十多個玉盒，玉盒貴重，足以可見里面放著的也是彌足珍貴的東西。</br> 薛神醫打開了一個玉盒，里面放著天山雪蓮，雪白花瓣層層綻放開，嬌艷欲滴，仿佛像是剛摘下來的。</br> 其余的還有紫猴花，銀樹果，金陽芝等十分珍貴罕見的藥草。</br> 不用想，這些定然是楚云離送來的。</br>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搜羅不到這么貴重的東西。</br> 薛神醫臉色平靜，這些藥草隨便一個放到世面上都能賣得出數千兩，但是他一點波瀾都沒有。反而拿出一把鈍了的大刀，像是剁白菜一樣，開始處理藥草。</br> 哐哐切藥的聲音傳出來。</br> 薛神醫動作一停，看向姜寧，“小姑娘，你可有時間？給老夫打打下手。”</br> “這……”</br> 姜寧看著珍貴藥草有些猶豫，她從來沒處理過草藥。</br> 不等她拒絕，薛神醫把一筐子藥草放到她面前，道：“這些整理一下。”</br> 姜寧看了眼一筐子藥草，應了下來。</br> 薛老治好了她的寒疾，她無以為報，現在聽到薛老需要幫忙，她樂意至極。</br> 她開始認真的處理起草藥來，學著薛老的動作，處理干凈，分類存放。</br> 薛老余光一瞥，原本只是想讓小姑娘打打下手，但是看到小姑娘熟練的動作，不由得一愣，藥材處理細致，且很準確。</br> 薛老停下手上的動作，有些驚詫的問道：“你可是學過醫術？”</br> 姜寧搖頭，“未曾。”</br> “那你怎么分辨的這些藥草的？”</br> 框子里的草藥模樣都大致相同，都是幾片綠葉，外行人真看不出來這些草藥哪兒不一樣。</br> 姜寧回答：“它們的氣味不不一樣，這藥草發苦，這藥草有些發澀……”</br> 薛神醫越聽越驚，不是入行數十年的老大夫，絕不可能僅憑著藥草的氣味就能分辨出來，但是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卻做到了。</br> 薛神醫的眼睛一亮，放下手中切藥草的刀，去倒了三杯茶，緊接著從袖子里摸摸搜搜拿出來瓷瓶，把粉末倒進其中一杯茶水里。</br> “小姑娘，你過來分辨一下，哪一杯茶水里摻了東西？”</br> 姜寧走過去，看向一模一樣的三杯茶水。</br> 不論從外表看，或者是去聞，都不知曉哪一杯摻了藥。</br> 姜寧凝神看了一會兒，指向中間的杯子，“是這個。”</br> 薛神醫已經不是驚訝，而是震驚，中間的那杯茶水正是被他摻了毒的，就算是武林高手，也察覺不出來茶禮里摻了毒，但是這個小姑娘僅僅聞了一下，就察覺到了。</br> 薛神醫有些激動，緊緊盯著姜寧，“你可愿意拜我為師？”</br> 他從沒見過如此好的苗子，比當年的他還要厲害。</br> 只要小姑娘認真學醫術，定然能超越他。</br> 姜寧一怔，沒想到薛神醫會突然這么說，要收她為徒。</br> 神醫薛振陽名震天下，想要拜他為師的人數不勝數，甚至有江南的大財主以半個家產為拜師禮，想要讓自己兒子拜進薛神醫門下。</br> 但是薛神醫從不收徒，好像早些年收過一個徒弟，然后再也沒有收過。</br> 薛神醫有些緊張，他許久沒有這么忐忑不安過了。</br> “薛老想收我為徒？”姜寧不敢相信。</br> 薛神醫聲音發顫，“你，你可愿意拜我為師？”</br> 姜寧愣怔了一會兒后，回過神來，不暇思索的點了點頭，“我愿意。”她當然愿意，薛老收徒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她今日撞上了大運。</br> 學醫術，等同于有了一份自保的能力。</br> 等以后解決完了全部事情，她還可以當個濟世救民的大夫。</br> 薛神醫笑了起來，他許久沒有笑的如此開懷過了。</br> 姜寧對著薛神醫一拜，進行了拜師禮，薛神醫擺擺手，“以后不必這么拘謹，就喊我一聲爺爺吧……我有個孫女，就跟你一般大。”</br> 姜寧喊道：“薛爺爺。”</br> 聽到爺爺的稱呼，薛神醫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住，鼻頭發酸。</br> 姜寧看見薛神醫臉色傷感，不由得道：“不如還是按照原來樣子吧。”她不想戳人傷口，只要她喊一聲爺爺，薛神醫就能想起自己的孫女來。</br> 薛神醫搖搖頭，“你也是我的孫女，我有兩個孫女了……”</br> 聽著薛神醫溫和的聲音，姜寧的心弦觸動，打定主意，要幫薛神醫找他的孫女。</br> 翌日，姜寧到西街的宅院里，向薛神醫學習醫術。</br> 但是沒想到宅院里不僅是她，還有一個人。</br> 姜寧看到熟悉的身影，走了過去，“楚公子，好巧。”</br> 楚云離轉過身，冷峻的面容望向她，唇角微微勾起，“是啊。”</br> 這一次楚云離是獨自一個人來的，沒有帶上護衛，上次被薛神醫用掃帚打出去，原本以為他不會再來，沒想到他放低身段，繼續來求醫。</br> 房門打開，薛神醫瞥見楚云離，冷哼了一聲，隨后看向姜寧語氣放軟道：</br> “阿寧，進來。”</br> 姜寧應了一聲走進去。</br> 楚云離看著姜寧走進去的身影，目光若有所思。</br> 他見過許多人，基本都能一眼看穿，但是這個女子他看不透……現在似乎還能想起來她救起他時，鎮定自若的神色。</br> 姜寧……</br> 楚云離內心喃喃念叨。</br> ……</br> 之后的每一日，姜寧都能看見楚云離。</br> 楚云離執著求醫，薛神醫一日不答應，他就會一日站在門前。</br> 姜寧從一開始的鄭重打招呼，到后來視而不見，已經全然熟悉了他的存在。</br> 姜寧抱著石磨走到院子，把堅硬的草藥籽放進去，用力敲碎。</br> 草藥籽很堅硬，敲了一會兒，敲的她手疼，額頭上開始沁出汗水，手腕酸疼起來。</br> 她緊抿著唇，用力敲打。</br> 楚云離站在院子，瞥見她在用力的敲打，因為太過用力，白皙的臉浮現一片緋紅，臉色認真，但是因為力氣不足，搗碎藥籽并不如意。</br> 她微微眉頭擰緊，盯著石磨，很是苦惱。</br> 陽光映照在她的身上，白皙修長的手，幾乎顯得透明。</br> 楚云離盯了一會兒，大步走了過去。</br> 姜寧還在用力的敲打，虎口震的發麻，感到生疼，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手伸過來，拿走她手上的石磨。</br> 她抬起臉，看見楚云離坐到了她的身旁。</br> 手一下一下用力，沒一會兒草藥籽變成了粉末。</br> “還有嗎？”楚云離的聲音聽起來清冷。</br> 姜寧把手邊的籃子推了過去，楚云離接過，把草藥籽全部敲磨成粉末，他的動作行云流水，十分容易，能看到他用力時，手臂上勻稱的肌肉。</br> 姜寧雙手托腮，靜靜看著他磨草藥。</br> 楚云離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身旁的人是在看他，還是看石磨。</br>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意，不知不覺中挺直腰板，敲的更加用力。</br> 薛神醫路過，看到兩人并肩坐著的一幕，不由得一愣。</br> 等等，這小子……</br> 這小子是想騙走他乖乖徒弟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