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旭說完,又看了一眼那人,無意見看見了那人亂蓬蓬的頭上胡亂簪的那根不起眼的烏木簪子。腦中突然轟的一響,不對!這人是梁王的人!</br> 金旭記得很清楚,那年,他已經在宮中有七個年頭了,梁王在老圣人的支持下,在宮中嘩變,想著替了父皇坐了這江山。</br> 還有父皇早有準備,帶著虎符從太極殿暖閣的密道逃了出去,調動了西郊大營的軍隊,把這場叛亂給平復了下去。</br> 他留在了宮中,把這件事瞧的一清二楚。還記得梁王,他那個最小的叔叔,也是皇太后嫡子的叔叔,一臉得意地坐在父皇書房中,吩咐著他的親衛去暖閣尋找密道,要活捉了父皇。</br> 他那些親衛,頭上皆是簪著一根烏木簪子。因著這親衛隊被梁王喚作黑蝠衛,所以烏木簪頭上都雕刻著活靈活現的蝙蝠。</br> 只是簪子上的蝙蝠數量并不相同。當時金旭還很好奇,甚至飄過去仔細數了數,發現上面的數量一至五只不等。</br> 后來金旭聽著他們說話,看著他們辦事,才弄明白唯一簪著雕有五只蝙蝠簪子的那人是親衛隊的統領,四只的那兩個是副統領,依次下去便是小隊長和親衛。</br> 今日這刺客頭上的簪子與黑蝠衛如同一轍,且上面還雕有三只蝙蝠,看來是屬于小隊長一職的。</br> 金旭心驚,要知這小隊長雖聽起來沒什么,可是親歷過那場嘩變的他卻十分清楚這些人的厲害。</br> 金旭不動聲色,將許鐸喚了過來,在他耳邊細語了幾句,許鐸點了點頭,退到了一旁。這一退,正好退到了林如海的身旁。</br> 周鎮與許鐸早有默契,見許鐸這看似不經意的退后,心下便起了疑,用眼神詢問許鐸是怎么回事。</br> 許鐸看在眼里,眼角往那刺客身上掃過去,周鎮便明白了,又遞了個眼神,表示知道了。</br> 林如海此時正氣的兩眼噴火,那刺客又低著頭做膽怯狀,護衛也知一直盯著那刺客。因此上,除了金旭,誰也沒發現他二人的眉眼官司。</br> 金旭見他二人此狀,便也略略放下心來。又對林如海勸道:“伯父切莫因著這莫須有的事氣壞了身子。</br> 既然他這樣說,不如我們將他帶在船上,讓鄭源將事情查清楚,找到他的女兒,也好給他一個交代?!?lt;/br> 話音剛落,還沒等林如海說話,那刺客便又連著磕頭,口中連連稱謝:“多謝小公子仗義,若能找到小人的女兒,小人定為林大人和小公子立個長生牌位,日日求菩薩保佑林大人和小公子長命百歲?!?lt;/br> 林如海見狀,心中平復了一些,說道:“你放心,我自會給你一個公道。”說罷,又看了看金旭,說道:“我們先回船上?!?lt;/br> 金旭點點頭,示意護衛帶著那刺客先出去,才在許鐸和周鎮的護衛下陪著林如海往外走。</br> 林如海一邊走,一邊低聲問道:“這鄭源是怎么回事?”金泓身邊那些影子衛中高手的名字他也是聽金泓說起過二三的,知道這鄭源的本領,只是不知是何時到了金旭的身邊。</br> 金旭略有些尷尬,陪著笑說道:“是去年父親去年打發他來的,我也是才不久知道他的。查個事情跑個腿還是可以差遣的?!?lt;/br> 一句話差點沒把林如海給噎著。好家伙,圣人身邊數二數三的人物,到了這小子身邊,怎么就成了跑腿的了?</br> 不過,這是交給鄭源來做,還是很不錯的。林如海心中暗暗腹誹。不過他倒也沒有因著金泓派了鄭源過來沒告知他而生氣,他知道金泓這樣做,定是有他的道理的。</br> 林如海點點頭,不再多說。</br> 金旭又說道:“伯父,咱們在這里停留幾日吧,待把這事查清楚了再走不遲?!?lt;/br> 林如海蹙了蹙眉,說道:“停留幾日倒是沒有什么問題,只是鄭源能在這幾日里將事情差個水落石出?”</br> 金旭笑道:“伯父還請放心就是。這鄭源別的本領我暫且不知,不過,查個案子還是可以的?!?lt;/br> 林如海看了一眼金旭,點了點頭,說道:“那就依你?!?lt;/br> 金旭又說道:“伯父,讓許叔住到您隔壁吧?!绷秩绾S行┎唤?,問道:“這是為何?”</br> 金旭道:“侄兒覺得那人有些蹊蹺,眼神飄忽不定的。擔心他又起了什么心思,再傷著伯父。”</br> 林如海心下一嘆,又想起了金旭舍命護著他的那一幕,感慨萬分:看看這孩子,時時刻刻想著自己,為了自己都能豁出命去了。而自己剛才還因著那方硯臺而耿耿于懷。這份真情豈是一方硯臺能比的。</br> 想罷,林如海心中又是得意起來。自己在旭兒的心中,也應該是和金泓一樣的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