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城從上海回來了
    雖然他邋邋遢遢,　但是卻沒有不能掩蓋他眼中的精神。這一趟上海之行，他不僅僅是增長了眼界，更是簡直如同老鼠進了米缸，恨不能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回家
    不得不說，淮國舊真是買買買的天堂。
    饒是姜城這樣的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興奮，他想,　如果她唐妙和小棠棠也跟著去,　不定是個什么樣兒呢
    真的,　控制不住的
    像是姜城這一趟就把自己身上的錢花個干干凈凈,　一千八,　一分不剩。大概是受了姜城的影響，姜林手里攢的三百一十塊錢，也都不分不剩。
    不僅如此,　兩個人還借了一大筆錢。當然,　這個就沒有必要在他老娘門前說了。
    兩個人可以算是凱旋而歸。
    小棠棠原本在家等著她奶回來
    畢竟,　她奶承諾了要買糖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　不僅她奶回來了,　她爸也回來了小家伙兒一下子蹦起來,　嗷嗷叫：“爸爸，爸爸”
    飛快的張開翅膀飛向了姜城的懷抱,　姜城順勢一把抱住自己小閨女，小家伙兒小腿兒使勁兒蹬，開心的眉眼彎彎：“爸爸，我好想你哦”
    姜城原本還好好的,　生生被自家閨女這一句話給說紅了眼。
    他揉著小棠棠的頭，說：“爸爸也特別想你們”
    每次跟他們分開，他都格外的難受。不過，總算是順利回來了。
    他說：“走走走，爸給你買東西了。”
    父女倆還沒進門，唐妙就出來，姜城可不管旁人怎么想咧，他一把抱住唐妙，“媳婦兒，我想你了。”
    唐妙低聲：“我也是。”
    兩個人抱在一起，就這樣站在院子里。
    章荷花：“”
    她默默的牽住了小棠棠，說：“走，跟奶進屋。”
    小棠棠：“可是我想看。”
    章荷花一把捂住小家伙兒的眼睛，說：“看什么看小孩子家家的不許看。”
    小棠棠小手兒揮舞掙扎：“不看不看，奶松開。”
    章荷花一松開，小家伙兒就奔到了姜城的大袋子面前，開始拖。
    小狼飛快上來幫忙，兩個小家伙兒呼哧呼哧干了起來。
    章荷花：“這給你們能的。”
    此時唐妙也推開了姜城，她帶著笑說：“我來。”
    他們將東西那進了家門，章荷花指揮姜老大和姜老二把他們的抬著的肉也放下，兩個人幾乎都要累趴下了。畢竟是幾百斤的東西呢。他娘終于想起他們了。
    姜城：“大哥，二哥，你們去叫一下嫂子，我有東西給你們。”
    既然是去了滬市一趟，姜城自然也不會什么都不帶。
    姜城還好，此時姜林已經躺倒在炕上了，宛如一只不會呼吸的咸魚。
    難得的章荷花沒有給他一榔頭，只是白他一眼。
    姜城打開袋子，說：“我這次去了淮國舊，那邊的東西還真是全都不要票。不過，基本上也都有一點大大小小的瑕疵。可是瑕疵歸瑕疵，是一點也不耽誤穿的。而且，價格真的特別合適。”
    姜城打開袋子，說：“娘，來，這是給您帶的。”
    一件大紅色的毛衣，章彩虹的嘴巴長成了“o”型，她結巴：“這這這，這是給我的”
    姜城點頭：“對，給您的。”
    他又找出一件天藍色的的確良襯衫，說：“爹，您一般不出門，我們給您買了襯衫，這穿的比較長遠。您看看喜不喜歡。”
    姜老憨：“”
    姜城：“咱說好哈，給你們買的禮物，都是我和姜林兩個人拿的錢。”
    這個時候大部隊也過來了，姜城正好當著大家的面兒一起說了：“我跟姜林想著，難得出門一趟，咱們既然帶禮物就別帶不值錢的。我們兩個都不算有錢，索性把錢放在一起買，這樣也能買個像樣的東西。不至于你買個便宜的，我也買個便宜的。”
    姜城：“大哥二哥一人一件的確良白襯衫，我們都覺得白色精神。也能穿的出手。兩個嫂子一人一條紗巾。幾個小家伙是圍脖，男孩子是藍色，女孩子是紅色。”
    王巧心里正覺得紗巾不如圍脖呢，就看姜城拿出了紗巾。她的眼珠子差點凸出來：“這這這這是紗巾”
    大紅色的大紗巾，一打開足有一米多長了，就連寬度也不是鎮里那種窄窄的，而是足有二十多厘米。
    “老三老四啊，你們就是我親弟弟”王巧感動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這大紅色啊她結婚都沒撈著一個呢
    這樣的好的東西，細細一摸，竟然還是滑溜的。
    這一瞬間，王巧覺得自己的手就是牛爪子，真是太粗糙了不配碰這樣的絲巾，一點也不配
    王巧這么激動，章彩虹呢
    章彩虹已經碰著絲巾，不會說話了。
    大人們得了禮物高興，小孩兒自然也是一樣的。圍脖又軟又暖和，這年頭兒，誰家舍得用毛線織圍脖啊，毛衣都是不舍得的。一時間真是都高興的不得了。
    姜城：“吃的我們就沒帶了，一來不好拿。二來，我們同行還有姜林的同學，帶了吃的，不太好。”
    這一點，大家都理解。
    說起實話來，這些東西才是真真正正的實用呢
    吃的算個啥啊
    吃完了就變成一泡粑粑了
    這可是長長久久的好東西
    總之，一家子高興的都要冒泡了。
    姜城：“淮國舊的東西多少有點瑕疵，有問題的地方，你們自己修補修補，沒辦法，不要票，這樣已經很難了。”
    “我懂我懂”
    大家當然都很懂了。
    就像是這顏色和這個款式，想在他們這邊買到那是做夢啊
    感覺，今年過年，他們家會是全村最亮的星
    小棠棠仰著小臉蛋兒，等著她爸給她分配禮物，可是她爸提都不提呢。小家伙兒眨巴眨巴大眼睛，也沒問。
    章荷花眼看大家都分完禮物了，說起今天的豬肉：“老三，我聽你的把豬肉都留下了。咱們掰扯一下，一共四頭豬，平均下來一家是1425斤但是老三不在家，咱們說好了，我們喂養，你要拿出一半來平均分給其他人，占你點便宜，就按照142算。你自己分了71斤。姜林那個，姜林那一份不管是拿錢還是喂養，都是我們干的，所以這份算在我和你爹身上，老四你沒有。鎮里收購是6毛一斤，你也給六毛。別讓你哥哥吃虧畢竟你哥哥還給你背回來。老大老二，你們合計一下自己留多少肉，剩下的就核算給老三，老三給你們錢。”
    幾個兄弟很快就分好了肉，各家算好了要用的，畢竟，村里還要殺豬，他們留太多也沒用。核算完了，唐妙拿出錢，分別給了章荷花和兩個嫂子。
    所有東西都掰扯清楚了，姜城將五百多斤肉都裝好了，放在了地窖。
    好在地窖夠大，沒有因為這么些肉而堵塞。
    姜城和姜林都實在是太過疲憊，大家都也沒在這邊久留。章荷花叮囑了他們晚上過去吃飯，就帶著大部隊浩浩蕩蕩的離開。不過可想而知，幾個人肯定是要出去吹一撥的
    章彩虹盯著兒子和閨女的圍巾，幽幽說：“你們倆也用不上什么好東西，不如”
    三個小孩兒一看，嗷一聲握住了自己的東西，撒腿就跑
    王巧：“對哦，這么好的東西，給你們這些禿小子用真是太浪費。”
    好了，小虎和小豹也跑了
    章荷花：“你們倆給我消停點”
    章彩虹和王巧立刻安如雞。
    一家人又拿錢又拿禮物，這心都是沸騰的。
    他們抓的豬仔才二十六一只，蓋豬圈的時候石頭都是撿來的，木頭是自家的份額，連豬食都是姜老憨和孩子們放學打的豬草。他們這成本，就算抓豬仔的本錢，說三十五也是有限了。
    這他們不僅拿了一大塊肉，還有實實在在的錢。
    扣到本錢和肉，他們也凈賺了至少五十呢。
    真是穩賺
    他們是得了便宜，實實在在的高興，而同樣的，姜城也是實實在在的高興。家里幾個兄弟是實在的得了便宜，他自然也是的。他把東西運回去，也是可以賣一個好價錢的。
    雖說，確實是累，但是總歸都要走這么一趟，累一點但是卻賺了錢。這就是好的。
    他六毛錢收了，轉手至少可以賣一塊，這四毛錢的差價，他賺的也不會少。
    姜城整理東西，默默的算了一筆賬，眼看小狼和小棠棠手拉手站在他面前，姜城笑了，抬頭：“怎么了”
    小棠棠的小手兒伸出來，氣哄哄：“禮物”
    姜城笑的不行，說：“爸以為你們要氣成小青蛙了”
    他捏捏小閨女的鼻子，說：“來，看看喜不喜歡。”
    他哪里會不給自家小家伙兒帶呦，這不是逗她玩兒嗎
    果然，小家伙兒忍不住啦。
    他說：“給你買了一件大紅色的小毛衣，還有新褲子，漂亮的小皮鞋。”
    這年頭，大家習慣了灰撲撲的衣服，對鮮艷顏色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熱忱，特別是他們這樣的小地方，資源更少東西更少，大家可不就喜歡大紅色這樣明亮的顏色么
    姜城給兒子和閨女一人帶了一件紅毛衣，兩個小家伙兒喜滋滋的換上，小狼忍不住的笑，可是還要問：“紅色是女孩子穿的吧我可以穿嗎”
    小狼白凈，大紅色的毛衣穿在他的身上，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看的了，小棠棠使勁兒點頭：“好看好看，哥哥好看。”
    姜城揉揉孩子的頭，說：“對的，好看。”
    他又招手：“媳婦兒，看，這是我給你買的。”
    好么，除了紅色，他就不會買旁的顏色了。
    唐妙也是高高興興的換上，說：“咱們家子都穿一個顏色嗎”
    姜城笑：“你們三個穿一個顏色，我湊合一下就行。”
    唐妙一愣，問：“你給自己買什么了”
    姜城摸摸鼻子，唐妙失聲：“你什么也沒給自己買”
    姜城理直氣壯：“我一個大男人，給自己買什么衣服我穿得好別的小姑娘看中我怎么辦我湊合就成的為你們打扮的好看才是真的。”
    唐妙不舍得他：“都是一家人，我們穿的這么好，你什么也沒有，我心里不難受啊”
    姜城：“那有啥難受的誰家娶了媳婦兒不是疼的”
    唐妙哼了一聲：“那你就不怕我穿的這么好，被別人看中”
    姜城揮舞一下拳頭，說：“哥能打。”
    唐妙噗嗤一聲笑了，錘他：“你就會吹。”
    姜城什么也沒有給自己買，但是唐妙卻不管那些，她松開姜城就去翻，果然，好幾大包東西，沒有一件男裝。好在，唐妙找到了一塊藏藍色的料子。
    料子很厚實，唐妙提著料子就拽著姜城出了門。
    果然大年三十兒的時候，唐妙拿到了一套新衣服，她給姜城穿了，說：“不管如何，我們全家人都要穿的新新的。”
    姜城穿了新的，其實也沒有人在意
    因為村里所有人都被老姜家女人給鎮住了，他們簡直是村里最美的一道風景線。個頂個兒的不是紅毛衣就是紅圍巾，再看小狼和小棠棠那身紅毛衣，心疼的心都要餿了。
    這才多小的孩子啊就穿的這么好了。
    小孩子哪里穿得好東西
    可是說一千道一萬，又不敢酸，只能眼睛滴血的盯著人家，跟吞了黃連一樣苦。同樣都是一個村子的，這差距咋就越過越大呢再想一想，又恨自己當時怎么就棋差一招，沒有把閨女許配給姜城呢
    要是嫁給姜城，那么，過好日子的是不是就是他們了
    可是，沒戲了。
    完全沒戲了
    人家姜城和唐妙一副情比金堅，再盯住姜林吧姜林水米不進的，要是有人登門做媒，姜林直接就問她：“比電影明星還好看嗎”
    搞得媒人鬧不清楚這是鬧得哪一出兒。
    那當然是沒有的。
    這不是鬧笑兒嗎
    怎么可能比電影明星還好看
    姜林幽幽：“我們學校的女同學，各個都跟電影明星一樣好看而且將來都是要做電影明星的。擱著那么好看的不要，我為啥要回來找”
    這一句話，就打的媒人不知道說啥。
    等回了家媒人才反應過來，臥槽。這小子人家是好看，但是人家未見得能看得上姜林你啊
    可是，已經回來了
    說不下去了。
    這個新年，老姜家就是所有人熱議的話題。人人的見面了都要說一句：“你看到老姜家的了嗎”
    哎呦這酸的哦
    可是有啥辦法呢
    好像，去年也是這樣呢
    再一想，哦，前年也是這樣呢
    總之，老姜家已經蟬聯幾年獲得他們向陽屯最熱門的話題了
    至于話題中心老姜家，除了章荷花和姜老憨，其他人倒是不咋出門。
    章荷花拿了料子正在忙著幫唐妙做列寧裝，這一套她就賺四塊錢的手工費，趕緊干活兒，這都是錢啊至于王巧，她是負責釘扣還有一些其他的小活兒。
    別看活兒不多，也是實實在在的錢
    反正兩個人都干的熱火朝天。
    這一年，又是老姜家女人拼搏，男人做飯洗衣的一年
    大過年的，老花提著年禮過來，兩人坐在一起掰扯了一下現在的形式。
    姜城回來的第二天老花就過來了，說真的，姜城這次帶的東西大部分都是的確良和布拉吉，要么就是一些絲巾和圍巾，這些東西，拿到大城市好賣。但是如果放在這小縣城，不好說。
    不過姜城也拿了一點滬市特有的香皂，這個老花是稀罕的，這種日用品還是很好賣的。再一個很受老花喜歡的就是假領子，這東西真是太好了
    這年頭兒誰也沒有那么多襯衫配在里面，這樣假領子就顯得很有用了。
    像是姜城也給大隊長送了一個，大隊長險些高興的跳起來，可見這個東西的實用度。
    不過不管是香皂還是假領子，再一個就是絲巾，這些雖然好，但是數量并沒有多的了不得。一來是姜城沒有那么多現金。二來也是不管是什么，他確實買不到大量。人家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可是就算如此，就這些東西，姜城也凈賺了一百多，至于老花，他差不多也賺了相同的錢。
    聽說姜城初六就會往回走，老花緊趕慢趕的過來了，哥倆兒也一起好好的坐一坐。姜城之所以這么早回去，為的也是可以早點出手豬肉。放的時間太久，雖然冬天不會壞，總是不那么好的。
    老花：“哥，你這也太累了，要不然你在當地兌出去得了。別看各個屯子收的豬不少，但其實大部分沒宰殺的運到外地了，咱們本地也不多。”
    不多是不多，可是姜城卻不愿意。
    “這邊價格不如京北，再說，我在本地出手，我家里人咋想這些都不算，咱們這邊到底不如京北發達，別人都知道我們家肉多。要是不小心傳出去，我怕給家里人造成困擾。畢竟他們還住在這邊。政策是下來了，可是老百姓還是謹慎啊”
    老花不言語了，道理是這么個道理的。
    他那邊其實也能吃下一些肉，但是他這邊的價格肯定不如姜城拿到京北，這樣他倒是也不怎么好開口了。
    “那哥你這次走，又是一團大戰了。”
    姜城：“沒辦法，不過，也不是不行。”
    好像自從姜城去了京北，人人都愿意找他聊一下找一個主心骨，老花是這樣。姜老大和姜老二也是這樣，他們因著干活兒和偷偷賣一些小的東西，手里都攢了四百多了。
    這在他們屯子是可以豎大拇指的。
    除了有工人或者軍人的家庭，一般人家都沒這么多的存款咧
    所以兩兄弟都想著，要不要起個房子，這就找上姜城商量了。
    姜城：“我覺得不起更好。”
    他知道兩個哥哥都是直來直去，過來問就是真的討主意，拐彎抹角他們根本不懂，姜城也掰扯給他們聽，“現在形勢這么好，說不定有機會進城的。你們現在把錢都投在這里的房子上，不是那么值得。畢竟房子也不是不能住，還是可以的。你們兩家都有孩子上學，孩子又長身體，倒是不如生活的更寬松一些。手里多握點錢，等過兩年，再攢攢錢，看看政策。也許能在鎮里找點活計。如果可以搬到鎮里，或者縣里，不是對孩子更好就說城里的教育和農村就是不同的。咱們都有兒子，不能不多考慮的。難道還一輩子在這里”
    這一番話，說的姜老大姜老二心潮澎湃又燃起熊熊斗志。
    可不，正是這么回事兒嗎
    大過年的，姜城當了十來天的“知心大哥”，終于帶著家里人還有姜林，踏上了回程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