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晚餐,宋國甫對蘇繡照顧得挺殷勤。 自己的刀叉雖然使得不熟練,可還一個勁地給她倒果汁,不停的布菜。 “你嘗嘗這個,再嘗嘗這個,多吃一點,多吃一點。” 結(jié)果這反倒又成了一個笨拙的笑料,他的好心好意只換得蘇繡的敬謝不敏。 “宋大科長,咱就別客氣了,還是自己吃自己的吧。瞧你,給我弄這么多肉。我這張臉本來長得就一般,要真吃胖了,還怎么見人啊?” 俗話說,當(dāng)著矮人不說短話啊。 這句自嘲反弄得宋國甫窘迫不已,那張胖臉當(dāng)時漲得通紅,都不知怎么接話了。 可蘇繡呢,居然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繼續(xù)隨性吃喝說笑。 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隨口一說,給一位真正的胖同志,造成了多么大的心靈創(chuàng)傷。 不過好在人胖往往心胸也寬廣,宋國甫的自愈能力早鍛煉出來了,他才不會被孩子氣的蘇繡幾句無心之語給氣死。 再加上喝了一點酒的關(guān)系,很快,他的拘束和尷尬就漸漸隨著酒精附體,消散于無形了。 而且大約是人一受刺激,直接能促使腦細(xì)胞活躍起來。 和洪衍武一起去上廁所的時候,宋國甫一泡尿出去的瞬間,突然間就福靈心至,居然冒出了一個絕妙主意。 于是在他的建言之下,洪衍武回去后,就又跟蘇繡商量起來。 他跟小丫頭說,旅游商品這一塊,自己需要放心的人幫忙做賬,每隔半月記錄一次供貨和收支情況。如果蘇繡愿意幫這個忙,那他愿意每月出一百元酬謝。 還別說,宋國甫出的這主意挺高明。 由于這和直接送東西不一樣,需要付出勞動,這次蘇繡果然沒斷然拒絕, 只是她顧慮有兩點,一是酬勞定的太高,她覺得自己的付出不值這么多。 二是她對做賬目是大外行,也怕自己干不好,辜負(fù)洪衍武的信任。 而對她的遲疑,宋國甫這個“熱心人”都沒等洪衍武開口,便主動幫忙開解上了。 他先是說洪衍武的賬目比較簡單,其實特別好做,只需要細(xì)心而已。 哪怕一點不會的人,只要懂得加減乘除,幾次就能學(xué)會。 還說如果蘇繡愿意,他可以教她。 跟著他主動又幫倆人就報酬的問題進(jìn)行協(xié)調(diào)。 最后由于他的努力,雙方終于達(dá)成一致,把報酬定成了和蘇繡月工資相等的數(shù)目。 也就是說,從此蘇繡就開始拿雙薪了,單位給一份,洪衍武這兒拿一份。 而既然她從下月起,收入比常人一下增長一倍,那么個人消費需求方面,自然就不存在什么問題了。 這下皆大歡喜,在座所有人都十分感謝宋國甫的促成之舉。 洪衍武和陳力泉,自然為的是宋國甫出了個好主意,省了他們事兒也盡了他們的心意。 而蘇繡是為宋國甫的樂于助人能讓自己長期受益心存感激。 何況她知道跟人家學(xué)做賬,肯定也會給人家添不少麻煩。 所以無論怎么說,她都不能不念人家的好。 但咱們實話實說,誰還沒點雞賊的時候啊? 宋國甫也一樣,他這主意可沒表面上那么簡單,實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幫洪衍武解決酬謝蘇繡的問題,于他不過是順帶手。最關(guān)鍵的還是為了能創(chuàng)造出跟蘇繡多接觸的機會啊。 而就因為外表迷惑性太強,他這次靈機一動的充好人達(dá)到了最完美的效果,甚至就連洪衍武這么精的主兒,都沒發(fā)覺他暗藏著“狼子野心”。 這也就足以證明一個道理,胖子要想干點壞事太方便了! 哪怕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也很難剝下他們偽裝的外衣! 當(dāng)然了,即使能剝下來也沒什么用,因為他們還有偽裝的內(nèi)衣呢。 紅褲衩的迷惑性,顯然更為強大…… 熟悉京城的人都了解,從沒有一個城市的秋天像京城這般短暫, 秋風(fēng)瑟瑟,楓葉紅時,既是短暫的歡鳴,也是冬來的序曲。 只要十月一過,往往大雪即至。 而就在這如此之短的秋日里,生活的進(jìn)程似乎也被提速了。 拿洪衍武來說,這個月里,不但旅游商品的銷售火爆得一塌糊涂,龍口村的收入結(jié)構(gòu)自此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里的其他方面,也發(fā)生了不小的變化。 首先值得一提的當(dāng)然是父親開始正式接手,幫他管理那些積攢下的財富。 老爺子買了十本賬冊,國慶節(jié)一過,就開始每天去老宅報道。 在李福的幫襯下,逐屋整理歸置。 甚至就連王蘊琳都因此有了事兒做。 因為洪祿承如果對某樣?xùn)|西吃不準(zhǔn),便會把這些東西聚集在一起,等湊夠一定數(shù)量,好請家里的專家來給掌眼呢。 還別說,雖然這也是體力活,工作量實在不小,老爺子不免有些腰酸背痛的勞乏。 可這人一退休了要能找著點正事干,那心情就大不一樣了。 連洪祿承自己都能感覺到,明顯胃口見好,睡眠質(zhì)量提高,精氣神振奮,照鏡子都覺著年輕了幾歲。 當(dāng)然,即使如此,他也是不會讓兒子使喚自己的。 這事關(guān)當(dāng)老子的尊嚴(yán),何況洪衍武又富的冒油。 于是老爺子也就不客氣了,直接跟兒子開口。說無論父子,還是母子都得明算賬,讓洪衍武每月至少得拿五百塊錢來。 洪衍武當(dāng)然不會拒絕,只是半開玩笑的多了句嘴。 “五百?五百哪兒行啊?您和我媽倆人一分,這不成了個傻數(shù)兒嗎?干脆,咱還是的六百吧。” 可這純屬多余。你開玩笑得分對象啊?跟自己老子來這套,就是再大方也落不著好。 結(jié)果老爺子一點不領(lǐng)情,鼻子一哼,還敲打了一家伙。 “小子,你跟你爸爸賣乖擺闊是不是?行,你不是趁錢嗎?那也別六百了,每月你給一千吧。” 洪衍武能怎么辦啊?只有喪眉耷眼地應(yīng)了。 “一千就一千,誰讓我是您兒子呢,天生就欠您的。那您和我媽一人五百總行了吧?瞧我這虧吃的,一句話多出一倍。” 得,什么叫不長記性啊?就這便宜話一說,更招老爺子不樂意了。 他老子可有轍,馬上“嘿嘿”一聲冷笑,繼續(xù)放雷劈他。 “我說你怎么算的賬啊?怎么還給我們減了?聽明白了,是我和你媽一人一千。” “啊……啊?” 洪衍武愕然的張了半天總嘴,這回總算變聰明了,硬是把想說的話給憋住了。 也多虧如此,要不他親爹可還一句“我說的是美元”,在后頭等著他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