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準備細說一番，樓下傳來一陣喧嘩，一群人走了上來。
打頭的正是上次有過一面之交的警察，見到他們，他微微一愣，面色有些尷尬，卻不像上回一樣劍拔弩張。
“呃，沈顧問……”他有些僵硬地笑了笑，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上次沒來得及，你好，我叫姚洪。”
沈遲神色淡淡，倒也沒當場讓他下不來臺，虛虛一握：“沈遲。”
雖然他態度不冷不熱的，但這已經讓姚洪很滿意了，他放松了一些，往桌上看了一眼：“你們有什么進展嗎？”
“暫時沒有。”
姚洪便有些遲疑：“事實上，我是過來找你的，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你看……”
沈遲點點頭，掃了眼羅利民：“羅先生，你幫他們倒杯茶吧。”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秋風一吹，還真的挺冷的，其他人也不廢話，跟著羅利民就下去了，齊健卻依然一動不動。
“呃……”姚洪看向齊健。
沈遲微微點頭：“他沒事的。”
既然他這么說了，姚洪也就當作齊健不存在，眉頭一皺：“沈顧問，我剛才接到消息，說您接了這樁謀殺案？”
“嗯。”消息這么不靈通？還是只是說說而已？之前局子里一個人都沒有，當真不是故意給他下馬威的？
姚洪皺了皺眉，掃了眼齊健，咳了一聲：“這個……沈顧問，我們經過一番嚴格的勘察和檢測，感覺羅俊俊這個案子……應該不是謀殺，只是個意外……”
“意外？”沈遲當真覺得意外了，他忍不住笑道：“你覺得是什么樣的意外能讓一個人在摔下十幾米后又爬上來蓋上木板再躺到底下去？”
“會不會是有個空隙，他失足滑下去了……”姚洪鼓起勇氣，索性一口氣說完了：“因為我們這兩天查遍了羅俊俊認識的人，他去礦山是早有準備，是想去探險，然后他也從未與人結怨，甚至書包里還背著個玩具，沒有殺人的動機啊，我們排查了一遍他的同學親戚，每個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
如果是按正常的程序來走的話，姚洪的行為并沒有什么錯漏，無非就是查證、走訪，最后綜合信息進行整理上報，如果什么證據都沒有，確實有可能被判定為意外事故。
像羅俊俊這個案子，沒有人證物證，沒有第三者在場的證明，單憑木板蓋上并不能作為確定的憑據，尤其是這木板在他們抵達現場的時候已經被搬開……
當時還有人嘀咕呢，說板子要是沒移開，說不定還真能查到點線索什么的。
沈遲輕輕吸了一口氣，不生氣，不跟傻逼生氣。
“這是謀殺，兇手和受害者認識，年齡14-18歲，身高一米六左右，體型偏瘦，喜歡看刑偵小說……”沈遲非常肯定地道：“不排除兇手是女性的可能。”
“這怎么可能？”姚洪再也忍不住了：“沈顧問，羅俊俊有1.7米高，一個比他矮的人怎么可能殺得死他？而且沿路一點拖動的痕跡都沒有！”
沈遲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我確定我的判斷沒有錯，當然，你也可以堅持你的觀點，但是我希望你在做任何決定的時候能夠取得我的肯定，因為現在，這個案子歸我管。”
說到后面，他語氣已顯凌厲，再不復之前的平和。
畢竟姚洪是謝永飛的人，雖然他現在姿態放得低，隱隱有投誠的意思，但是他不會輕易相信別人，這個姚洪還有待觀察。
姚洪有些憋屈，他這幾天真沒閑著，下著大雨也一直在外面跑，目標一個個地被排除，他心里也急啊！
看著他的樣子，想必心里是不服氣的，沈遲喝了口茶，指著相冊上那個女孩子：“尤其是這個女孩子，很有嫌疑。”
哎？姚洪驚訝地探身去看，看清她的瞬間就皺起了眉：“這個……”
他的表情倒是跟剛才的羅利民如出一轍，都很是為難的樣子，沈遲不禁有些奇怪：“怎么，認識？”
“嗯，她姓田，呃……”姚洪飛快地看了他一眼：“死了兩年了。”
死了？沈遲有些意外，看了看相冊里那個神情陰冷的女孩子，頓時沉默下來。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沈遲皺著眉頭若有所思，怎么會呢？
“你知道她家里的情況？”
姚洪連忙道：“啊，她家，唉，說起來也怪可憐的，她爸老實巴交的，村里人都叫他田老實，他老婆有精神病，又吃不起藥，常年時好時壞的，兩年前他女兒死了，他媳婦就徹底瘋了，一直栓家里頭呢。”
就連他們偶爾的走訪也都是走走過場，畢竟里頭還栓著個精神病人呢。
沈遲嗯了一聲：“她怎么死的？她家在哪里？我想過去看看。”
“她是意外，也是下大雨，掉池塘里淹死了。她家離這邊有點遠，要不等雨停了吧！”姚洪有些為難：“她家在山腳下，沒通公路，全是黃泥巴，這么大的雨肯定又濕又滑，兩邊還都是池塘……”
想了想，他又補一句：“而且像這種下雨的天氣，她家一般都沒人，田老實會去縣里賣傘。平時有農活他沒法出去，不方便做事的時候他就會去賺點子外快。”
既然他這么說了，沈遲也就只得暫時作罷，屋外雨越下越大，他的心情就如同這窗外的大雨一般沉重。
“那……沈顧問，你看羅俊俊這個案子，是不是可以結案了？畢竟只是個意外……”姚洪老話重提。
“不行。”沈遲依然非常冷靜而果斷：“這確實就是一樁謀殺案。”
但是你提出的這個女孩子早都死了啊，總不能她又活過來謀殺羅俊俊吧？姚洪簡直無法理解。
剛好沈媽打電話過來催了，沈遲點了點相冊：“你把這個帶回去吧，明天會停雨，我明天早上九點再過來。”
“好吧，那……明天見。”姚洪伸手將相冊拿了起來。
冒著大雨，沈遲回了寧霞縣的家里，沈念也回來了，因為下著大雨呢，陸韶也留在這邊吃飯。
雖然開了車，但還是難免淋了點雨，沈媽便趕他進去換衣服。
出來的時候遇到了陸韶，他神色凝重：“吃完飯，我有點事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