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綾久久未回話，讓寧萌一陣心慌意亂。
    氣氛如針尖對麥芒。
    “你…再說一遍？”
    寧萌回道：“我，要你來炎黃，當我的幕后推手，甚至我可以做一個前臺花瓶，你可以想成直播間代打雙簧的交易。我的背后有強大公關團隊，你大可以接下這份兼職，然后去混跡你的職業圈。”
    蘇綾饒有興致的瞧著寧萌打出一行行優厚的條件。
    “我來包裝你，這不是上下級的打工關系，而是合作。你要知道…”
    寧萌突然不說話了，她似乎意識到語氣中的那種傲慢，當初她也是用這副口氣逼走了蘇綾，連忙改口。
    “我給你說一下我們能賺多少，你瞧，現在主流直播的渠道，炎黃占了六成，說天下八斗，其中有五份市場在炎黃，你當初來炎黃游戲報面試，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蘇綾沒回話，心中想的…
    真是聰明的女人，懂得利用各個角度的威逼利誘來開條件，還懂得審時度勢脫離困境，看來她啊…也是在這個電競圈摸爬滾打的挺多年的女強人。
    “我們有完備的周邊商鋪，你只需要就我原本不低的知名度來破開VR游戲直播的一個缺口，然后就能代言賣周邊，賣外設，你要知道，現在年薪千萬的家伙，在我們這兒有不少。”寧萌見蘇綾不回話，心想應該是這丫頭正躊躇著，被自己說動了，趕緊加了把火。
    “你看…我知道你是個有實力的人，不應該把才華浪費在那些野雞平臺上，只要你和我合作，我們之間是平等的關系，互相尊重，你之前給我下的套我也明白，你當初對我的態度有些不滿，我長你幾歲，叫你一聲妹子。”
    蘇綾看著寧萌自說自話了一大堆，只在電腦前喃喃自語，并不回復。
    “嗯，是個人精。”
    寧萌覺著距離拉近了之后，緊接著跟進。
    “妹子，女人混這一行都很苦，沒人在乎你玩游戲如何，他們想看的，不過是一張漂亮臉蛋，一身霓彩紅妝，一抹靚麗倩影，一聲吳儂軟語，你少了拋頭露臉的機會，讓姐頂你幾年，賺夠了嫁妝，還能挑個好男人嫁了。”
    隨即她又長吁短嘆道：“這一行，女人吃的都是青春飯，說實話，當初你穿著那身男裝來，我是很佩服你的，因為靠實力在這一行吃飯的女人，幾乎沒有。”
    “我們天生沒有男人反應快，一天十個小時的工作訓練，下班后還有兩個小時的興趣游戲，這種強度，女人接受不了，何況比賽時要是來了月事，沒人在乎你是否狀態保持最佳…”
    “在職業圈，有那么一句話。”
    “菜，就是原罪。沒人會記得一個不上不下的選手，但一個致命的失誤，就能讓你遺臭萬年。”
    “這是電競圈的現狀，唱衰的永遠比捧角的多，你看，姐的臉不值錢，也丟的起，姐都這樣向你擔保了。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蘇綾剛跑去門口接了外賣，至于寧萌這一份令某些小女生能拋頭顱灑熱血，差些上去抱著大腿叫后媽的感言，她一個字兒都沒看。
    端著海碗坐下，蘇綾細細翻了一遍。又見寧萌蹦出來一條新信息。
    “你好好考慮吧，我電話先留在這兒了，還有，姐跟你說，千萬別相信別家媒體，炎黃能做到這么大，不是沒有原因的，你得相信我們的后臺。”
    蘇綾點點頭，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的。莫名對眼下這個女人產生了同情感。
    “不愧是做新聞的，這公關能力沒誰了。”蘇綾花了三十多秒進食，腦中正高速運轉著。
    “幾幾開？”
    通常，一談到錢，眼下之人的偽裝會原形畢露。
    “一九開，那一，是我給你出的稅務。”寧萌回道。
    蘇綾當時的內心很驚訝，她已經很少因為錢的事情而驚訝了。
    好深的心機，好高的覺悟…
    這個女人…
    真的很厲害。
    寧萌所言，并不是欺詐蘇綾，若是她口頭承諾，并且立下有效合同的話，這一九開，確確實實是讓蘇綾完完全全當一個幕后推手，光賺錢，不挨罵。
    寧萌是有多信任蘇綾的實力，才會說出這種話。
    或者說她已經抱著不破不立的覺悟，要給蘇綾當一個臺面上的游戲明星，但盈利者，全在蘇綾。
    甚至寧萌還會產生虧損，因為游戲行業的收入還有一部分是灰色的，見不得光的，那屬于商業另一頭多家服裝、外設大廠對他們主播這一行的投標買斷。
    這一頭的利潤要到打響了知名度才會到來。
    寧萌在蘇綾身上，賭了重注。而且條件是不用蘇綾擔當任何風險。
    蘇綾也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蘇綾拿錢，自己拿名，哪怕是個虛名，哪怕這個虛名到了最后，是個罵名。
    只要有了知名度，有了熱詞，有了曝光，寧萌就能通過公關手段給自己洗白，知名度有了，廣告自然也會有的。
    這是一種雙贏，不過也是建立在蘇綾完全透明的雙贏。
    蘇綾有那么一瞬間覺得眼下這個女人，剛才所說的話甚至都是出自肺腑，沒有半句假的。
    但是，這不在蘇綾原訂計劃之中。
    “說完了？”
    冷淡的語氣讓寧萌突然發愣。
    她認為蘇綾沒理由拒絕自己，這條件任一個一線職業選手，也可能會因為錢，來做自己的幕后推手。
    你想亡魂一個年薪一百四十萬的家伙，若是能不顧俱樂部的成績，分心過來為寧萌打工。依照寧萌對直播的理解和觀眾的情緒氣氛調動，以及吸睛能力。
    他們合作賣商家投標的那頭利潤，可能每年就不下兩百萬。
    而亡魂現在俱樂部的收入大頭，也是來自這些商家的代言投標，大部分的錢都讓投資商賺去了。
    所以說，現在寧萌開出的條件，是二線職業選手無法拒絕，而一線職業選手對自家俱樂部忠誠度的考驗。
    眼下這個姑娘不傻，她要是稍稍想想，就能明白，寧萌的條件有多么豐厚。
    “說完了？”
    寧萌心中有些發虛，她開始覺得眼下這個小丫頭有些難以捉摸，甚至，她覺得自己好像搞錯了什么，言不對點，話不及題。
    “你考慮一下…”
    “不用了，寧萌，你以前，也是這樣進到這個圈子里來的嗎？”蘇綾用當初面試的話，再問了一遍。
    “當然！”寧萌立馬回道，她以前是某家二線俱樂部的金牌治療。甚至狀態良好的時候能比肩一線隊伍。
    “打地鼠，我在行的。”她開著玩笑，想讓氣氛變得緩和些，但是自己卻笑不出來了…
    沒錯，打地鼠，這是她的治療方式，也是最考驗治療者基本功的東西，哪個血少打哪個，簡簡單單的道理，放在實戰中，卻是那么傷神傷心，難到極點。
    寧萌在電腦那頭，雙手擰成了拳，鮮紅的指甲蓋摳著掌心肉。蘇綾的話讓她想到了一些事，一些人。
    但是那些都是過去，過去的，終歸要過去。
    蘇綾又回道。
    “條件很棒，但是，我不接受。”
    寧萌：“為什么！”
    她不明白，難道蘇綾就真的這么小家子氣，要和她過不去嗎？
    眼下這丫頭，真的那么記仇？自己不過一個退役的二線選手，為了穩定的收入，當上這家炎黃報的文編，順路做些主播的營生。
    為什么？
    為什么你要和我作對？
    我哪兒得罪你了？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這是要我流落街頭嗎？
    蘇綾，你為什么要做得這么絕！
    在她這么胡思亂想時。
    蘇綾沉默得越久，她便越是煩躁。
    那種感覺就像是那小丫頭用雙手掐住了寧萌的脖子。
    令她喘不過氣來。